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fishfishfish06】整理  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  《中蛊之后》作者:苦茉   简介:一种邪恶的蛊毒,将曾经的至交好友磨成一对怨侣。   CP:白萧x卓南    第1章   采花大盗玉郎君喷出一口血沫,沾了泥土的络腮胡子凌乱贴在脸上,一双圆眼怒瞪着面前的人,留下了他在世间的最后一席话——   “老子生平最看不上你们这种狗男男,自己碰不了女人,才要揪着老子这种真男人不放!老子就算死也要……唔!”   卓南无动于衷,随手一剑补在他心口,送那恶贯满盈的淫贼下了黄泉。   而后拔剑出来抖落血污,向身侧长身而立的白萧笑道:“这玉郎君脑子不清不楚,骂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,还自诩真男人,我只知若和他比起无耻来,全天下的畜生都要甘拜下风了。”   说罢挥剑向玉郎君尸身斩去,冷光过处,一颗丑陋的头颅便滴溜溜滚在地上。卓南从怀里掏出备好的粗布,将人头包起来捆扎好,叹道:“把这么个东西祭在坟前,希望宋小姐在天之灵不会嫌太恶心。”   白萧却无聊天打趣的心思,扫了眼地上血污,暗自皱眉不语。忽见地上那一片暗红中有东西弹动起来,腾空向卓南飞射而去,当即喝道:“小心!”   卓南应变极快,闻声便拿剑鞘向那东西一挡。只是那飞来之物却无固定形状,与剑鞘相撞之下竟然散了,落回到血泊之中不见踪迹。   卓南检视一番,剑鞘上并无异样, 只是自己左手虎口处溅上了一点血污。当下怀疑道:“玉郎君血里有东西?”   白萧伸指沾了些血迹送到鼻下闻了闻,也未能弄清个中缘由。谁知放下手时,那点沾在手指上的腥血竟如渗入肌肤一般,凭空消失不见了。   “这倒奇了,”卓南吃了一惊,看着自己同样变得干净如初的手掌,又看看白萧,担忧道,“你没事吧?”   白萧将手掌活动几下,又试运真气,也觉不出有哪里不妥,便答道:“无事。”   “待回去镇上再寻个大夫问问。”卓南稍放下心来,将人头包裹搭在剑上,用肩膀扛着,转头向白萧笑道:“这畜生看着五大三粗,实则天性狡诈,极善躲藏,此次多亏了你。”   白萧幼年时曾拜在茂鹰老人门下,颇擅追踪之术,此次为将玉郎君一举诛杀,卓南特地请了他出山援手。   事情既已办妥,卓南自觉清闲下来,遂提议道:“这里离涣水不远。左右无事,待将此贼首级送到宋府后,我们不如去涣水上泛舟游玩几日,你看如何?”   白萧沉吟道:“不了,我仍回灵漾山。”   卓南与他相交多年,深知他性子冷淡,对什么事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,有心逗他一逗,笑道:“你在山上那道观里呆久了,还真成了半个道士怎的?”见他不为所动,忙又加把火劝道:“白大哥,白兄弟,我这几年去灵漾山访你时,见你吃喝那样寡淡,实在于心难忍,恨不得马上把你拉回红尘俗世。好容易这次有了机会,你就听我一次吧!”   白萧听他胡言乱语,终于撑不住露出个笑脸来,只是嘴角才微微上挑便被他强行压了回去,瞥了卓南一眼,转身率先沿来路走去,头也不回道:“莫再耽搁,我们需在天黑之前赶回宋府,否则那人头烂了,你跳进涣水都洗不清沾染上的腐尸味。”   是夜,卓南刚脱衣躺下,忽然一股莫名的燥热之意上涌,即使已掀开薄被、拉开衣襟也不能稍解。卓南不胜其烦,下床去开了窗子,被夏夜的暖风迎面一吹,非但没能压下热意,反而连呼吸都嫌窒闷了。   他心觉不对,然而探脉细查之下,又甚无异样。只是胸膛内砰砰鼓动,浑身血液急速冲刷过每一条血脉,身上如被烈火炙烤,只一会工夫,身上的汗已将薄薄的贴身里衣浸得通透。    第2章   不过又过了片刻时间,身上的燥热似乎变了味道,不知哪里来的一股邪火直直向下腹冲去,烧得人热痒难当,几乎站立不稳。下‘身那处生却龙活虎地立了起来,委实令卓南哭笑不得。   他就算再迟钝,也知这欲`望来得离奇,八成是玉郎君身上带着些淫邪药物,他追杀此人时无意间着了道,当时未曾察觉,到夜里才终于发作了。   当下回到床上盘膝而坐,催动内力以图压制药性,可惜白忙了有盏茶时间,非但没能止住药性在体内蔓延,那热意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,旁的暂且不提,自己那一声声恼人的粗喘是忍也忍不住了。   卓南很有些无奈,此刻头脑清醒,四肢却酥软得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,不由得泄了气,放弃了运功逼除药性的打算,歪头倒在床上。想了想,把之前拂到一旁的被子拉过来重新盖好,在被子遮盖下,胡乱蹬掉单薄亵裤,略一犹豫,手伸下去握住那根已憋到肿胀不堪的物事。   “唔……”   才一碰到那处烫热的肌肤,一股无可抑制的酥麻快意便如针刺般直冲脑仁,逼得卓南呻吟出声。忽然想到白萧还在隔壁熟睡,自然赧于让好友知道自己此时窘迫,勉强咬紧了牙关忍住声音后,手掌才顺应着感觉慢慢抚弄起下’身来。   他这一夜,可说是尝尽了困苦滋味。他意在消除药性,刻意放松了身体以求速解,可快感明明已达到顶峰,却只是无法泄出,无论他动作如何和缓或是激烈,那物都只是硬硬’挺着,没有半点偃旗息鼓的迹象。到最后身体已疲乏不堪,到三更天才觉那股淫火渐渐退却,也顾不上擦干身上汗水,刚闭上眼便沉沉睡去了。   翌日清晨,卓南打着哈欠早早整衣下床。他与白萧定好在客栈休息一夜,第二天便动身去   涣水,实在不好因昨晚那点难堪事耽搁了。   他走到相邻的房间门口,抬手叩门,口中轻声唤道:“白萧,你起了没有?”   屋内无人作答,门倒是很快开了,白萧也已收拾停当,专等他过来。卓南正要与他说话,抬眼看时,却见他神情倦怠,眼睛下面的皮肤罕见地泛着青色,讶然道:“怎么你也……”   白萧把他让进来,无可无不可地顺势问了一句:“什么怎么?”   卓南这才反应过来,昨日与白萧比肩同行,受害的大抵不只自己一人。于是也不说破,随口找了个理由:“没什么,这客栈通风不好,夜里闷热得厉害,倒有大半夜不曾睡着。看你脸色,应是也没睡好?”   白萧不肯接他的话说下去,冷冷否认道:“我睡得很好。”虽然语气平淡,但说到“很好”二字时,卓南竟听出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来了。   遇上这种事本来尴尬,但若有人比自己面皮更薄些,卓南立刻就变得十分放得开了,笑吟吟揶揄道:“看来是我定力不够,不像你,平日里清心寡欲惯了,睡得好也是理所应当。”   “你……”白萧皱起眉,压抑着声音道,“非要把这种事拿出来说笑不可吗?”   卓南几乎笑出声来,却也不想真惹恼了他,于是收了笑意,好声好气地跟他道了歉:“都是我的不是,本就带累了白大哥你,现在还拿来玩笑,更是不该。你莫和我一般见识。”   说完,看着白萧想和他理论又无从说起的样子,心中更是大乐,早先那点尴尬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。   白萧似是对他所想了然于胸,皱眉道:“我们行事大意,才有此祸。你有空打趣我,倒不如想想要如何自救。”   卓南听他说得严肃,安慰道:“何必忧心,这种……药,药效最多不会超过三日,实在没办法时,大不了不去管它,忍也忍过去了。”   白萧却摇了摇头,沉思般低语道:“我长居山上,自己可称得上是半个大夫,若是中毒中药,我岂会半点没有察觉。究竟是什么药物,连发作时都无迹可寻……”   卓南咳了两声,有些不好意思,猜测道:“许是你不常接触此类‘病症’?”他心里想的是,白萧常年身居山中,很少在江湖上走动,对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知之甚少,也说得过去。   白萧叹了叹,转念一想,也许真是自己疑心太重、小题大做了。遂对卓南说道:“走吧。”   “去哪儿?”   “不是说要去涣水?既然无事,这便动身吧。”   卓南在床上坐下,仰头看了看他因少眠而疲倦的面色,不禁打了个哈欠:“累得很,不如再歇上一天,明日再出发不迟。这镇子虽小,逛一逛也不至于乏味的。”   虽说有了心里准备,可临近深夜、药性又一次发作时,卓南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将玉郎君那淫贼骂了千百遍。同时心中也暗自庆幸在客栈多留了一晚——如果那药发作时他们宿在旷野上,两个人面面相觑,那可就难办了。   至少在客栈里,他可以趁夜深人静之时,到院中那口水井处打来一桶沁凉的井水,脱了上衣,劈头盖脸地浇在身上,缓解身上燥热。   他浇完第三桶水时,远处忽然有了动静。   卓南目力极佳,借着清朗月光,远远就认出来人正是白萧。    第3章   夜风徐徐,送来的不是清凉,而是一种令人不安的燥热。   卓南忽觉脚下生了根,全身都变成了一块僵硬的木头,连手指尖都动不了毫厘,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萧慢慢走过来,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恐慌。   他自己也想不清楚,自己这位相交多年的好友,究竟有什么值得恐慌的。   直到白萧走近了,他才惊觉有哪里不对。从白萧出现在他视线中那一刻起,他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那人身上,将他从头到脚反复看了数个来回。看他在月光下柔和的面孔,看他包裹在单薄衣料下宽阔的胸膛和修长挺直的双腿,甚至久久地看向他两腿之间那团暧昧的隆起,心中毫无忌讳。   这并不是看一位朋友应有的目光。卓南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觉得害怕了,因为他竟然在这样一个燥热的夏夜里,对自己的好友生出了欲`望。   他着实骇了一跳,一惊之下终于得以活动手脚。然而这也并非什么好事,这么近的距离之下,他已经能感觉得到白萧身体的热度,几乎无法自控地想要去触碰眼前那具温暖的身体,将之收入怀中,压在身下,用早已急不可耐的性`器狠狠刺穿……   不对!这……很不对!   他猛地晃动头颅,勉强收摄心神,假作若无其事地打了招呼,“你也热吗?来洗澡的?”   很快他便意识到费心掩饰是多余的。白萧不发一语,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,向来缺少情绪的脸上如今写满了不加掩饰的欲`望。卓南知道,白萧与他一样,都被那药性所迷,却又极力抗拒着身体本能的反应。   白萧与他挨得极近,全身肌肉紧绷,粗重的吐息喷打在他面孔上,一直痒到卓南心尖。   短短片刻,卓南已煎熬得苦不堪言。他的手几次抬起又硬生生放回身侧,最后狠狠掐在自己大腿上,克制住想要拥抱抚摸白萧的冲动。   但如他自己所言,他不是个有定力的人,受不得如此考验。只过了一会,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向前移了几寸,整个人几乎贴在白萧身上。还未来得及有其他动作,白萧已然抢先一步,伸臂将他紧紧拥进怀里。   白萧的手掌温暖干燥,急切地在他赤`裸的脊背上抚摸。卓南身上水迹未干,被他沿着脊骨摸下去,一阵深入骨髓的舒适从每一个毛孔迸发开来。卓南紧咬着下唇,双腿阵阵发软,脱力地靠在白萧身上。   “放开,”卓南的身体已叛离了意志,不停拿自己那根烫热的东西往白萧腿间撞去,嘴里却仍执拗道,“放开,别被春药影响了神志!”   白萧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,下一刻却更凶狠地用手臂箍住他的身体,低下头,嘴唇贴在他肩上,挣扎道:“我知道。”   他发狠地吮咬着卓南肩膀上紧实的肌肤,卓南下’身已硬得不堪承受,本能地环抱住白萧腰身,低低一声声呻吟着,也顾不上去想这里是院中,随时可能有他人过来。   正沉迷间,白萧却一把推开了他,扶着额头,艰难地说道:“什么该做,什么不该做,我心里清楚得很。”   卓南伸手搭在他胳膊上,似要挽留,却终是点点头,喘息不语。   白萧又看了眼他泛着潮红的胸口,骤然转开视线,厉声道:“把衣服穿上!”   卓南捡起放在一旁小凳上的干净衣物,回过身却见白萧已不在原处,他走的方向不是向着房间,而是向着客栈的大门。   “你这是要往哪里去?”卓南匆匆披上外衣,远远在他身后问道。   白萧没有回头,声音沙哑不堪,“回灵漾山。”   “阿萧!”卓南又一次叫住他,一时却不知说什么好,只得苦笑道:“罢了,事情因我而起,改日我再登门谢罪吧。”   白萧脚步一顿,语气转缓,依旧背对着他说道:“登门可以,若敢再提起这事,休怪我真与你翻脸。”   卓南知他实是恼恨自己失态,引出这场不大不小的尴尬来。也就不再强留,忍着滔天的欲`火笑了一下,说:“我记得了。”    第4章   又品尝了一次焚身之苦后,卓南再不敢托大,换了匹好马,向东南边疾驰而去,他知道有一位救星就住在三百里开外的箩明镇上。   一路上快马加鞭,到杜雪风住处时还未到黄昏。卓南与这位小有名气的医师自幼相熟,知他没那么多讲究,下了马就连声请他为自己“医病”。   “帮我看看,我究竟是得了什么毛病?”   杜雪风数月不见他,心中也有些高兴。见他神色焦急不似作伪,忙放下手中小铲,打量他一番,略略放下心来。故意拿出一副责备的口吻道:“这点小事,也需特地过来找我看诊?——随便拉个人过来,都能看出你是睡得太少,精气不足了。对了,大概还有房`事过度。作为大夫,我好心说一句,你虽年轻体壮,也经不起折腾太过,这段时日还是修生养性些为妙。”一边把他请进厅堂里,倒上茶水。   卓南拿起杯子一口饮尽,缓过一口气,笑道:“大夫,你都不曾问我病由就轻易下了定论,我被你医死了不要紧,你的名声可要毁于一旦了。”停顿了一下,将追杀玉郎君这几日的事对他说了一遍,只是隐去了白萧的部分。   杜雪风对他毫无同情心,面孔因忍笑而略微扭曲:“你说,你中了春药?”   然而待他诊过脉后,那笑容便消失了。   “不大像,”杜雪风沉吟道,“你似乎有麻烦了。”   卓南还道他不能确定是哪种药物,自己先说了几种猜测,杜雪风一一否定了,最终也未下定论,忽道:“这样,今夜再发作时,我替你仔细分辨一下。”   卓南大惊,愕然道:“什么?”亲口说出中了春药这件事,已经是极为难堪了,现在要他当着朋友的面露出发情的丑态,他自认还没有这样的厚颜。   杜雪风不悦道:“大惊小怪作甚。你讳疾忌医啊?”   无论卓南有多么不愿,病人终究拗不过大夫。当晚卓南气喘吁吁,勉强坐在椅子上,听杜雪风宣布他的结论。   “不太妙,”杜雪风神色犹疑,欲言又止,“但这……有些说不通,或许是我看错了?”   卓南连喝了几壶冷茶,仍旧热得眼前发花,却始终坚持拿一条薄毯盖在大腿上,毫无用处地掩饰起了反应的部位。听到杜雪风吞吞吐吐,不禁苦笑道:“我已经这样了,没什么听不得的,你照实说了吧。”   杜雪风道:“我看着有些像情链蛊。但若只有你一人的话,即使接触了蛊虫也不可能中蛊发作的。是不是你招惹了哪家女子,才让人种下了这种东西?”   卓南一怔,旋即轻轻摇了摇头:“是有别人也和我一般症状。我不好说出来,你就别问了。”他想,白萧那么薄的脸皮,要是让人知道了有这么一段故事,那还不知道要气闷多久。   杜雪风便真的不问,接着又说了些关于这蛊的事情,奈何卓南正饱受煎熬,哪里听得下去?不得已打断了他:“实话说了吧,你解释的那些东西,我半个字也不懂。我只问你,能替我解了这蛊毒吗?”   杜雪风坦白道:“我解不了,但还有两个办法供你选择。”   “怎的?”   “其一,杀了另一宿主,从此蛊毒不再发作,要到你死后蛊虫才会破体而出。”   “其二呢?”   “这个容易,每夜交欢一次,有益身心。没准几年之后我或是别人就找到解法了呢?”   比起这两种方法,自杀似乎还更容易些呢。卓南苦笑不已,追问道:“若两种方法我都不想选呢,会如何?”   杜雪风没有立刻回答,反笑道:“怎么,那人生得难看,你下不了口?”   卓南作势要打他,奈何刚一动弹,胯下那生机勃勃的玩意与布料摩擦,一阵诡异的酥麻让他浑身战栗,再不敢动了。   杜雪风不忍道:“只靠硬撑,你的身体不出一个月就垮了。再往后会如何,你自己想去吧——总之不会太好过。精尽人亡就够惨了吧?你比那更惨,会生生被憋死。没有另一宿主的协助,你这辈子是没办法……没办法……”   卓南的脸已红得快要滴血,杜雪风自己也没脸说下去了。   卓南开始赶他出去:“你说够风凉话了就把我打晕,真想睡一会。”   “没用的,以那蛊毒的厉害,不出半个时辰你就会被折磨醒来。到时候发作更剧,你想试试吗?——等到白天再好好补个觉吧。”   卓南已闭上眼睛默默忍耐。白天再睡是不可能了,他已打定了主意,明日便启程往灵漾山去,至少将蛊毒的事说予白萧知道,再寻找解决之道。    第5章   白萧再见到卓南时,他已近乎晕厥,伏在马背上,把自己和马身捆在一起,才不至于中途从马上滚落。白萧心里暗忖,若非自己住在灵漾山较缓一坡,还不知道他要怎样才上得来。   时值深夜,白萧自己也极不好受,自然知道他正经受着怎样的苦楚。   “怎么这时来了?”白萧将他从马背上接下来,不料卓南脚步虚软,只靠自己双脚根本站立不住,便半拥着他,让他倚靠着自己稍微休息。   离得近了,卓南身上气息传过来,如同一杯最醇烈的毒酒,让白萧浑身血液几乎沸腾。   卓南一挨到他的身体便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,连每一条最细小的骨缝都酥痒得要命,忙不迭地向后退了半步,踉跄着站稳了,咳了两声,道:“你也没好,是不是?我正是来告诉你,我们……”   白萧听他声音嘶哑,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会跌倒,想到他连夜赶来的情谊,心中不由一热,打断他道:“进去再说。”   卓南点头道:“也好。”   白萧长臂一伸,竟将他一把横抱起来,手臂托着他的脊背和膝弯,抱着他向内院走去。他住的地方原是座破落废弃的道观,因他爱这灵漾山清净灵秀,便找人改建修缮过,带着三两仆人住在里面。   “这是做什么?快让我……”卓南吃了一惊,压抑不住地低呼一声。白萧的体温熨烫着他的身体,他脑中轰然一响,仅余的理智也被灼烧殆尽。   白萧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肩上,抱着他的手臂用力到青筋爆出,紧紧将他按在胸前,喘息急促道:“你这个样子,难道想自己爬进去么?”   卓南苦笑道:“我哪有那么没用。”却不敢再动了。   其实不怪卓南狼狈,他这一路疾行,没休息还在其次,更为煎熬的是在马背上颠簸摩擦,有几次那感觉甚至已经到达极点,现在想来只觉丢脸至极。   白萧把他抱进一间客房,燃上灯火,自己却退到门边,远远和他说话:“你不来找我,我也正想去找你。”   卓南无法从他身上转开视线,离开了他怀抱间的温度,整个身体都陷入一种深深的空虚。勉强唤回神智,把杜雪风诊断的结果草草说了个大概。   白萧对他的话并不怀疑,只是点点头,问:“你有什么打算?”   “别的我不知道,”卓南咬牙发狠道,“我只知道我想把玉郎君从地底下挖出来,再重新杀他一次。”   白萧笑了笑,无意识地向他走近了一步。卓南已被欲`望折磨得发狂,也撑着身子,伸出手臂想要他过来。   那蛊虫闹将起来,两人离得越近,蛊毒发作越剧。卓南失控地大叫一声,背对着白萧躺倒在床上,呼呼喘着粗气,艰难说道:“你先……先出去,我要休息了!”  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。接着灯熄灭了,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。卓南在心里大喊着:“我要死了,你别来折磨我!”喉咙里却只能发出一声声混乱的喘息。   一只手伸了过来,不偏不倚,正好握在他那个不争气的部位上,接下来……   卓南只觉身体碎裂成无数块,每一小块都浸泡在香甜的汤水里,一种生平从未体会过的快乐在体内激荡着,直到最后破体而出……   发泄以后略恢复了些,体内淫火渐消,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定然淫乱不堪至极,好在黑夜中不容易看出来,便忍着羞耻,轻声说道:“我也帮你。”   身旁的温度却离得远了,是那人离开了床边,远远看着他。白萧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:“你身上太难受,才产生了幻觉,睡醒了就忘了。”   白萧离开后,卓南忽地笑了声,自语道:“这幻觉还真是……真是……”   他还想斟酌好明天要如何面对白萧,奈何倦意上涌,眼前又一片黑暗,很快就陷入了几天来最舒适的甜梦。   得益于这场意外而来的满足,卓南第二天起来时只觉疲意全消,匆匆忙就去找了白萧。白萧在床上盘膝坐着,看情形又是一夜未眠,见他进来也只是点头招呼。   卓南鼓起勇气,提议道:“白萧,不若我们就……”看着白萧骤变的脸色,忙嗫嚅着补充道:“只是权宜之计!”    第6章   白萧用沉默代替了回答,看也不看他一眼,兀自闭目打坐。卓南无奈,走到他身边坐下。   “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同意,”卓南叹气道,“我已托雪风帮我翻查典籍、向其他医师求助,但在找到解蛊之法前,除了我们……我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。”   他说完偷眼看了看白萧的神情,可惜那人仍闭着眼,没有半点被他说服的迹象。也对,这种事,连他自己都觉难以接受,更何况是更重原则的白萧?   然而想到每夜发作之苦,如果真死在这种蛊毒之下,岂不是更冤枉憋屈。他只得磕磕绊绊地说道:“阿萧,不瞒你说,和你说这事,我也……难为情得很。但你想,别的朋友之间,若是遇到了难解的事,互相帮个……小忙,即使……,似乎也在情理之中。”   白萧睁开眼,漠然看着他,冷笑道:“你也让别的朋友替你做过那事?”   卓南一时语塞,继而想到了他口中“那事”所指为何,脸腾地红了,讪讪住了嘴,只觉房中的尴尬都快滴出水来了。   其实昨夜白萧为他缓解蛊毒发作,他心里极是感激,却又无法当面致谢。如今听白萧话中大有指责之意,心里不由五味杂陈,也没脸再说什么了。   他不说话,白萧似乎也意识到话说得重了,几次欲言又止,终于放轻了语气,缓缓道:“……我帮你可以。其余不必再提。”   卓南惊得差点跳起来,一面感念他竟为自己牺牲至此,一面又对他的固执暗暗叹气,脱口而出道:“那你要怎么办,一直忍着吗?”   “我师门内功有清心静气之效,短期内还不碍事。”   他本是个不撒谎的君子,但卓南忆起那晚发作时他抱着自己的痴狂情态,对他的话只有三分相信。摇头拒绝道:“本就是我连累了你,现在却要你受那份罪,我自己独得解脱。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来。”   他拍拍白萧肩膀,道:“阿萧,你心里不愿意,我自然不能勉强。只盼你别怪我今日唐突,我也知自己尽出些馊主意,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!我们离得太近,蛊毒发作得更厉害,我这就下山去。”   他故作轻松地说了一长串话,灰溜溜就要逃走。   “站住!”白萧在他身后喝了一声,一点情面不留,“你现在身体被蛊毒所制,发作时连行动都困难,又能走出多远?”   卓南回过身,万分无奈地摊手道:“这也不行,那也不行。那么我传信回家,让我家里派人来接我一趟,你总该放心了吧?”   想了想又说:“你也不要在这里住了。这里人烟稀少,你的仆人又不会武,万一有事,连个帮手都没有。不如跟我一起下山,我来安排住处,不至于离得太近或太远,我们彼此也有个照应。”   白萧平淡道:“你有心了。我在这里住得很好。”   卓南知道现在不是再劝的好时候,点点头不再多说了。他此次出门没有带传信的鸽子,便写了封信,托白萧的一位仆人下山带回他家里。这一来一回又要两三天时间。   夜里时的发作比往日更剧烈些,卓南热得神智不清,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,难过地在床上翻滚呻吟。   有人推门进来,手扶在门框上,硬是将硬木门框捏出了道道裂痕。白萧低喘着说:“我听见你这里动静很大。”   “阿萧,叫人帮我一把,”卓南昏昏沉沉中见是他来,一股灼热的渴望从胸口涌向四肢百骸,强撑着把手臂送进口里咬住,止住过于暧昧的呻吟,抽空求道,“我忍不住了,你叫人过来把我绑在床上,快些……”   白萧呼吸一急,轻斥道:“闭嘴,你再说话,我就把你从山上扔下去。”    第7章   卓南在情`欲勃发之际,连嗅着白萧衣物上清淡的熏香味都是折磨,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叫嚣着要与他肌肤相贴,做尽缠绵之事。卓南又羞又愧,生怕自己神志不清之下真做出些有失体统的事来,忙迭声道:“我不成了,你若……若不要我帮忙,就快些绑住了我吧!”   白萧坐在床边,拉过他双手并在一起,抽出他在翻滚中早已扯开的腰带,松松垮垮绕着他手腕缠了两圈,“绑住了。现在好些了?”   卓南唔地呻吟出声。白萧的拇指在他手腕上摩挲,顿时一阵虫蚁噬咬般的酥痒传至心间,连带着下’身那物都流出一点情液,黏黏腻腻地沾湿了底`裤,让他羞窘异常,喘息着笑骂道:“你特地过来消遣我的?”   白萧双臂撑在他身体两旁,静默地看他许久,终于略抬起身,动手解他的裤子。手指无意中碰到他胯骨,卓南极难过地呜咽一声,按住他的手。   “怎么了?”白萧停下动作问。   “……先帮你。”卓南的身体还记得昨夜那种快乐,恨不得立刻就借着白萧的手重温一遍。只是心里还记挂着白萧不答应他的事:若白萧帮了他却又不用他帮忙,那叫他情何以堪。   白萧果然皱眉道:“我说了不用。”   卓南执意道:“那我也不用。你忍得,我怎么就不行?”   白萧眉头蹙得更紧,张口欲言,最终放弃似的叹了一声,不再坚持。卓南爬起来与他并排坐着,脸上烫热更甚了几分,也不敢低头去看,偏过脸,手摸索着伸进白萧裤子,碰到一根烫热的硬物。一握之下,卓南暗抽了口气,腹诽道:一直以来没见阿萧近过女色,该不会是因为没人能受得了他吧。   他很快便没空想这些杂事,那种深入骨髓的空虚和渴望如同一柄大锤,狠狠击打着他的头脑,只能靠快速套弄手中粗壮的茎身当做发泄。   白萧浑身紧绷,仰头急促地喘了一阵,才略略缓和,自嘲道:“哪有朋友间互相做这个的。”   卓南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流下来,手上动作不停,笑道:“那就看着朋友受苦?”   “我宁愿受苦。”   卓南忙道:“我保证半个字都不和旁人提起!本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。”   白萧哼了一声,半闭着眼,手也伸到卓南腿间,慢慢抚摸那挺直的形状。卓南身子一弹,一股股酥麻的热流毫无征兆地袭来,舒爽得他几乎握持不住手中之物。咬着牙又卖力侍候一会,他自己已经被白萧弄得身酥骨软,手中那物却还没有发泄的迹象。   空气中满是淫靡的气味,没有人说话,只剩下一室此起彼伏的喘息。卓南血脉贲张,浑身情火大炽,不知不觉中上身已贴在白萧身上,空着的另一只手在白萧胸前胡乱抚摸,不知满足的性`器不停向白萧掌心顶撞。   正是情热时,却被身侧那人拉开手掌,狠狠推开了。卓南在情`欲催动下也不曾多想,又不知餍足地贴了上去,呻吟道:“阿萧?”   白萧的声音却是十分冷硬决绝:“别弄了。”   卓南慌道:“只差一点,别这么戏弄我……”   “我戏弄你?”白萧似乎在忍耐极大的痛苦,“我是在救你!”   还来不及参透话中深意,卓南已被他按倒在床上。白萧的身体随之覆了上来,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胸膛。   白萧唤他道:“卓南。”   他混乱的头脑还弄不清楚现在的状况,只得应了一声。白萧呼出的灼热气息打在他脸上,烫得他一颤,本能地扭头要躲。白萧把他的脸扳正,哑声道:“你闭上眼。”   卓南听从了。紧接着他的腿被人强硬地分开,下一刻,他品尝到了世间最极致的痛苦和快乐。   卓南从混乱无解的梦境中脱身,还未睁开眼,就感觉到身边有人。昨夜的回忆浪潮般涌入脑海,卓南头痛欲裂,只想再次睡过去,也不想睁眼面对身边那个人。   那人却不肯遂他的愿,直言道:“我知道你已醒了。”   卓南再不情愿也值得睁开眼,强笑道:“好早,你何时睡醒的?”   白萧站在床边,神情疲惫萧索,看着他说:“昨夜我犯下大错,你要打要杀,我都甘心领受。若你要我自裁谢罪,我即刻就动手。”   卓南心头一跳。   他一时还无法面对白萧,但也绝不恨他。避开白萧的注视答道:“要不是我请你下山帮我的忙,你也不至于遭此祸事。你自始至终没有为此责备我一句,我心中实是万分愧疚。昨夜的事只是意外,不过是蛊毒作怪,我怎会怪在你头上?我们就……都莫再提了吧。”   话虽如此,然而这一日,卓南总是有意无意避免与白萧碰面,后来更是借口乘凉,独自一人坐在下山的路口。   白萧远远看了片刻,向他走过去,只迈出几步便犹豫着停下来,找来一个仆人吩咐道:“山上风凉,去请卓公子回来歇息。”自己转身回去了。   亥时三刻,卓南坐在桌前,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。这两日毕竟压制了蛊毒,精力也有所恢复,比前几天要好过很多。有人过来叩门,卓南自然知道是谁,走过去开了门。   “阿萧?”   “蛊毒要发作了。”   卓南笑得有些不自然,“嗯,到时我们互相帮彼此一把。我是说……用手……”   白萧在椅子上坐下,为卓南和自己各斟了杯茶水。   “我服了些软筋散,一会也只能用手,”白萧拿着杯子,却没有送到嘴边,只淡淡道,“你不用担心再出意外。”   卓南心口一震。一股暖热的情绪从心底缓缓升上来,烫得全身熨帖不已。   他露出今早醒来后第一个轻松的笑容,环住白萧的肩膀道:“做了也就做了,能怎的?我们朋友间坦坦荡荡,便是事急从权……也没甚大不了。今日我扭扭捏捏地放不开,倒显得小器了。”   白萧深深看着他,不置可否地应了声:“哦。”    第8章   隔了一日,山下有人上来。卓南估摸着家里收到信后派来接他的人差不多也该到了,忙出门去看,果然见赶车的正是自家车夫。刚道了声辛苦,就见车中有人拉开了车帘,卓南大感意外:“二哥?怎么你亲自来了?”   卓南的二哥卓箭跳下车来,拉着他的手臂将他仔细打量一番,见他无事,这才略松了口气,道:“爹娘看了你的信,生怕你遭了什么事,让我赶紧过来看看。”   卓南心中一热,又是感动又是惭愧:“我这不孝浪荡子又让二老担心了,还要劳动二哥你大老远跑一趟。”正好白萧也闻声走了过来,卓南忙为两人做了介绍:“二哥,这位便是我的好友白萧,好像前年还去咱们家做过客,那时候你还在师门修习刀法,故而没有见过。”   卓箭以前也听卓南说起过这个名字,又见面前的青年气度不俗,心中也乐见弟弟结交这样的朋友,拱手道:“白公子,久仰大名。”   “卓二公子,幸会。”白萧还了一礼,请几人入内叙谈。时近正午,白萧叫仆人摆上一桌家常宴席,为卓箭接风。   当初带回家的信中只说身体微恙,席上卓箭自然问起这件事来。卓南费了不少力气才不至于当场脸红,勉强敷衍过去了。卓箭观他面色红润,不大像是沉疴在身的模样,便也没再追问,只问他要不要跟他回家里去。   卓南有些为难,他请人送信时,本是想与白萧分开些距离,没想到只过了短短一两天的时间,事情就又有了转变。若来的是家里的仆人,他大可让人自己回去。如今兄长亲自来接,又听说双亲为他忧心,他无论如何也要回家看看。只是不知能否说服白萧与他同行。   当天午后,他趁卓箭去山上游览时劝白萧道:“不如跟我下山,我爹娘已延请了医师,或许能有解救之法。你也有段时间没去过我家了,我在家里藏了几坛子好酒,正好一起尝尝。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,我原也要邀你前去的。”   白萧不说好也不说不好,反问他道:“路上若蛊毒发作,你要如何对你二哥解释?”   卓南也考虑过这个问题,心知不可能永远瞒得下去。只可惜知道归知道,心里那关始终过不去,便想着能晚说一天是一天。“我找个托辞让二哥先行一步,我们跟在后面出发也就是了。”   白萧没再说什么,点头道:“也好。”   卓南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,不想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,心中高兴,笑道:“阿金也总念叨起你呢,看到你去定会很开心的。”阿金是卓南小妹,见过白萧两回,很喜欢哥哥的这位朋友。   白萧“嗯”了一声,自去吩咐仆人收拾简易行装了。卓南晚饭时也对卓箭说了还有些事要和白萧绕路去别处处理,大概要晚一两天才能回家,请卓箭先行回去告诉双亲自己无事,不必等他们一起。   卓箭反复交代了他要注意安危云云,最后总算是答应了。然而第二天早上来辞行时,神色却有些异样,支支吾吾的,似乎有话要说。卓南问他时,他却又连忙摆手说无甚事,只是担心卓南不与自己同行,路上又出意外。卓南再三向他保证了会处处留心,他离开时还是面带犹豫。   按照计划,他们晚了卓箭一天回来。墨金山庄上下洒扫一新,专迎这位常年在外游历的三公子回家。老庄主夫妇把卓南好一通埋怨,怪他整日让家里人悬着心,又心疼地把小儿子看了一遍又一遍。卓南的小妹看到白萧果然很高兴,围着他转了几圈,才故作矜持地跑开了。因有白萧这位客人在,又念着他们长途赶路辛苦,晚饭过后卓庄主夫妇便早早催促他们去休息了。   卓南将白萧安排在他房间东侧的客房中,差人点上宁神的熏香。白萧倚在门边看他忙活,忽然笑道:“你不是说,要给我另安排住处?在不远也不近的地方。”   “那是什么时候的事,我怎么记不得了?”卓南矢口否认,无辜道,“白大哥,小弟记性不好,你可要多担待担待。”   白萧只是一笑,不与他多说。   收拾停当后,离入夜还有很长时间,卓南便回了自己房间准备先休息一阵。才刚除下外衣,外面便有人敲门,来的人是他二哥卓箭。   卓箭与他东拉西扯半天,神色古怪得很,卓南实在忍不住了,问他是否有话要说,兄弟之间无需忌讳。卓箭咬咬牙,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,低声道:“三弟,你跟我说实话,你与白公子……究竟是什么关系?”   卓南不解道:“是朋友啊,怎么?”   “朋友?”   卓南觉得好笑:“不是朋友,难不成是仇人吗?二哥怎么忽然这么问?”   他说话时没想那么多,话一出口,却忽然想到卓箭也在灵漾山上住了一宿,难不成……是夜里听到了什么动静?思及此处,脸腾地火烧起来,再笑不出来了。   卓箭却没留心他突变的脸色,自己犹豫挣扎了许久,小心问道:“那他在你睡着时……轻薄你的事,你知道吗?”    第9章   “什么?!”卓南万没料到会从卓箭口中听说这样的事,一时心乱如麻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   卓箭见他是这种反应,猜也猜得到他这弟弟被人占了便宜还蒙在鼓里,不由拍案而起,怒道:“我去找他算账!”   “二哥!”卓南被他这一声喊回神来,按着肩膀让他坐回去,“你总该把前因后果跟我说一遍。我与阿萧相识七八年,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。”   卓箭愤愤然道:“难道二哥会骗你?是我亲眼所见。那天清晨我醒得早,见你房间的窗子半开着,以为你也已经起了,正巧前个晚上有几句话忘了说,便想过去找你,在出发之前再嘱咐嘱咐。我只是从你那间房前面走过去,正看到那登徒子,他半跪在你床前,在……在摸你的脸。”   “什么?!那你……”   “我本想冲进去制止,可又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何种关系,万一,万一真有些什么,那我进去不是给你难堪么。今天也是实在忍不住了,才过来问你。”   卓南听得眼角直跳。他相信卓箭没有看错,更不会编出话来骗他。但白萧为什么要那么做?   虽然他与白萧夜里要……但那是最多小半个时辰就能草草结束的事,完事后白萧仍回自己房间休息。白萧有什么理由在清晨大家都在沉睡时来到他的房间,却又不叫醒他,摸他几下又匆匆离开呢?   卓南唯一能想出来的理由,就是蛊毒作用。   且先不说白萧,就他自己而言,这些天也不是全无反常之处。他想接近白萧,以至于连回家都不想分离,硬是邀白萧一同前来;他两人多年来相交虽深,但是这些天来肢体上的接触,较平常也多了太多;拿卓箭见到的那件事来说,若不是他已习惯了白萧的气息,怎会连有人走到近前还在酣睡?   想必白萧对他也是这种感觉吧,所以才会做出那样奇怪的事来。   他硬着头皮对卓箭解释道:“这件事……哎,总之不是你想的那回事,阿萧是我至交好友,他对我绝对没有那种……那种意思,我也一样。你不要声张,更别去找他,我自己解决就好。”   卓箭假咳了两声,“你怎么如此维护他,该不会是对他……?”   卓南笑着推了他一把,佯怒道:“二哥如此编排我,就不怕我去向爹娘告状么?”   卓箭忙摆手道:“不敢,不敢!你自己掂量着办吧,我回去了。”   送走了自家二哥,卓南刚刚松了口气,没过多久,又有人敲响了房门。他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门外的人是谁,因为在他起身去开门之前,那人已经发了话:“三哥,我进来了!”   卓南苦笑不已,他这个小妹整天风风火火,将来娶她的人还不知道要被怎生折腾。   不过这个终身大事的问题还轮不到他操心,卓金自己就有了主意。在随便拉了几句家常、问了他此行见闻后,卓金终于道出今晚来他这里的真正目的:“三哥,我跟你打听件事。”   卓南自然洗耳恭听。   卓金难得羞怯,悄声问:“白大哥他有心上人了没有?”   卓南脑中嗡地一声响,斩钉截铁道:“不行!”   卓金怪道:“我还什么都没说,怎么就不行了?”   卓南想的是,多多少少,阿萧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男人的嫌疑的,毕竟那天晚上,他曾对自己做了那件本不必要做的事。在排除这一点点嫌疑之前,他当然要防止自己的亲妹妹过早地情根深种。   他揉揉发红的脸,定了定神,敷衍着安抚道:“三哥明白你的那点小心思,但阿萧他与你恐怕,呃,不大合适。”   见卓金张口就要分辨,卓南头都大了几分,忙向外推她:“好了好了,天也晚了,好姑娘,还不快回去休息,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。”卓金这才不情不愿地出去了。   卓金离开后,卓南合衣躺在床上,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武断了。若真是两情相悦,自己岂不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。于是在夜里白萧来到他的房间时,他便找了个机会问:“你看我妹子阿金如何?”   白萧随口道:“四小姐很是天真可爱。”   卓南来了点精神,半是好奇地追问道:“那,你以后娶妻,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?”   白萧看了他一眼,嘴角微微勾着,正正经经地说道:“当如卓三小姐。”   卓家没有三小姐,只有三公子卓南。换在平时,卓南会跟他笑闹几句,不肯让他占话语上的便宜;但刚刚才听卓箭说了那一件小事,这玩笑便怎么听怎么别扭起来。他皱着眉道:“我认真问你,怎么开起我的玩笑来了?”   白萧也收了笑,淡淡道:“那便不开玩笑。时辰也快到了。”   提起蛊毒,卓南又泄了气,叹息道:“那蛊毒好生厉害,杜雪风说寻常大夫恐怕医治不得,让我们去荀州碰碰运气,据他说神医尤大夫在那里隐居。你若没有别的事要忙,不如我们过几天去荀州走一趟?”   白萧嗯了一声,算作答应了。   这时卓南已经感觉到一种熟悉的灼热在下腹盘桓而起,咬咬下唇,道:“熄了灯吧。”   白萧灭了灯火,回到床边坐好,手犹豫了一下,轻轻放在卓南腿上。   卓南在黑暗中无声地叹了口气:“阿萧,难为你了。”    第10章   荀州不远,乘马车也不过三天路程。城中却很大,卓南和白萧找个几家医馆询问,都没有打听到杜雪风口中那位尤大夫的消息。   “原来荀州这么富庶,离家里也近,官道平坦畅通,我竟从没来游玩过。——这里的特色菜品我各样都点了些,你可要赏脸多尝几口,不枉我们来此一回。”在酒楼歇脚时,卓南特意要了间临街的雅间,品着小二刚刚送上来的碧螺春,周身疲惫一扫而空。虽说没能找到治病的人,但来之前本也没报几分希望,只当是运气不佳,又能有什么办法。   此次出门是为求医,并不需要做些打打杀杀的勾当,卓南换上了一身淡青色的锦衣,手中的剑也换成了一柄细雕的沉香木折扇。白萧看了一眼他俊雅的身形,难得起了打趣的心思:“你稍一打扮,还真有些世家公子的派头,以前倒是没看出来过。”   “我本来就是纨绔子弟,最爱繁华热闹,白兄才知道么?”卓南笑意盈盈地接受了他的调侃,起身端起茶壶给他续上茶水。坐下时不经意向街上看了一眼,挑眉道:“咦?”   “怎么了?”   卓南指指街上一个小小的卖药摊子:“那位大夫不简单啊。”   白萧顺着他的目光向那药摊看去,只见矮凳上坐着一位瘦瘦小小的中年人,不到知命之年,身侧插着根细竹竿,上面挂着一条宽宽的粗布,上书四个大字:“包治百病。”   “哪里不对?”   “他头上戴的那顶帽子,我曾经看到过一模一样的,戴在一位大商人头上。摆十年摊,赚来的钱也不见得能买上一顶。”   白萧会意,率先站起身来,“走吧,去会会这位财大气粗的大夫。”   两人结了账出门,来到药摊前。那大夫本来昏昏欲睡,被两个高大的青年人投下的阴影拢在里面,不耐烦地嘟囔道:“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懂礼貌,挡住了日头,让我怎么好好睡觉?”   卓南拉着白萧向侧面让了一步,拱手道:“大夫贵姓?”   “看病就看病,我叫张三还是李四有关系吗?”   卓南权当没听见,继续问道:“不会是姓尤吧?”   那大夫瞥了他一眼,没好气地道:“你知道还问?”   卓南和白萧相视一笑,知道荀州一行终究是没有白走一趟。   顿了顿,卓南笑着问道:“大夫,您真的能包治百病?”   这回大夫骄矜地昂起头颅,自豪道:“那是自然,你们不认字么?”说完,伸出短粗的食指指了指身侧的布幡。   白萧问道:“疑难杂症呢?”   “治不好,我倒找钱给你们。说吧,什么病?”   卓南看看白萧,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,便压低了声音对大夫道:“是情链蛊。”   听到这个名字,尤大夫的眉头动了动,却摆摆手道:“我这里只治病,不治蛊。”   卓南伸出左手向他面前一摊:“那找钱吧。”   “……”尤大夫恨恨看他一眼,快速把东西卷起来,拔起地上的布幡,“我要收摊了,你们两个千万不要跟来!”   等他回到自己在郊外的小院时,包裹和布幡已经换了人在拿。尤大夫推开院门,不情不愿地对身后的两人招招手:“进来吧。”   “你说,你们两个中了情链蛊?”在听卓南简单说明来意后,尤大夫捻着下巴上一小撮胡须,神色犹疑不定。   他两条浓黑的眉紧皱着,怀疑地问:“谁给你们诊断的?”   卓南解释道:“是杜雪风大夫,正是他介绍我们来找您求助的。尤大夫听说过他吗?”   尤大夫沉吟道:“原来是小杜。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。”   “您都还没诊过脉,怎就知道雪风断错了?”   尤大夫却没有直接回答卓南的问题,反问道:“这种蛊毒无药可解,你们可知道为什么?”   卓南心中咯噔一下,连白萧都微微皱起眉:“当真无药可解?”   “当然无药可解,因为根本就不需要解药!”尤大夫解释道,“现在江湖上知道这东西的人也少了。这原是苗疆那些蛊师弄出来的无用玩意,意在催生情意、早得胎儿,害处倒是不大。将蛊虫分别种在一男一女体内,待女宿主怀了男宿主的血脉,蛊虫自然渐渐消亡。”   “什么?!”   “所以我才说不可能是它。你们是两个大男人,你当蛊虫的眼睛是瞎的么?”    第11章   尤大夫分别探过两人的脉象后,表情又变得十分困惑,口中连声道:“奇怪,奇怪!难怪小杜会弄错。”又问起每夜发作症状。   对着杜雪风,卓南还能厚着脸皮说出一二来,此时要对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大夫讲起这等丑事,实在有些难以启齿。白萧看了看他,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,自己简略说了几句:“每夜亥时半开始发作,如无他替我缓解,要到丑时末才止。症状……”   卓南大窘,红着脸不让他再说下文,对尤大夫道:“症状大概可类比于中了烈性春药,就不用我们详细描述了吧?”   尤大夫不满道:“说了等于白说,世上的春药至少有一半符合你们的描述——还有没有别的了?你们有没有和其他人交’合试一试?如果同样能暂解发作之苦,那就可以完全排除是情链蛊作怪了。”   他作为一位大夫,行医多年,见识过疑难杂症无数,说起云’雨之事也只当是一种治疗方法,连语气都没有分毫波动。   说者无心,听者却有意,卓南已经尴尬得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。抬手揉揉眉心,手掌遮住半张脸,苦笑道:“白日里,我对阿萧只有朋友之情,从未有过那种想法,发作时却止也止不住地想与他……与他亲近。虽未与别人试过,但我能够感觉到,与别人是不行的。”那晚发作时,杜雪风就在他身边,他虽饱受情`欲折磨,却从头至尾不曾对杜雪风生出过半点绮念。   卓南说不下去了,碰碰身边人的手臂,问白萧有没有要说的。白萧似在出神,问了两遍才转过头来看他,却没有说话,只不知所谓地应了一声:“嗯。”   尤大夫听他所描述,的确是中了情链蛊的反应,心中疑惑更甚,忍不住把他们俩又打量了一遍:“你们两人之中,真的没有一个是女人乔装改扮的?”   卓南哭笑不得,摇头道:“前辈,与其开这种玩笑,还不如帮我们想想有何解法。”   尤大夫道:“我始终不信你们中的是情链蛊。脉象虽近,终究有细微不同。若非我十来年前曾接触过中蛊之人,也为之号过脉,怕也要认为是情链蛊无疑。”他去取了两个小碟并两根银针回来,递予卓南与白萧,吩咐道:“这样,你们各取一滴血来。”   两人刺破食指,挤出血珠滴在瓷碟中央。   尤大夫将器具收好,对他们挥挥手道:“你们先回去吧,明日再来。”   卓南思忖着此处离城里还有一段距离,实无必要来回折腾,便与尤大夫商量道:“前辈,我看你院中还有别的房间,不如租给我们两间?”   尤大夫白他一眼道:“我这小破地方哪还有两间空房,你们非要住的话,西面那间屋子是装杂物的,里面倒是有张竹床。只是你们千万别弄出动静来,我今晚还要潜心研究。”   卓南嘴角一抽,立刻后悔提议住在这里了。   白萧比他反应更快,已经转身向外走去:“回客栈。”   在客栈的房间里,他们面对面躺在同一张床上,手指在对方滚烫的器官上活动。从发作到现在,已过了大半个时辰。卓南忽然按住白萧的手,痛苦道:“不行。”   白萧闭上眼喘息片刻,哑声问:“怎么了?”   “你有没有发现,蛊毒……或是随便什么东西,发作得一次比一次严重了。最开始,强忍也能忍过去,;你最先帮我时,也不过一刻钟时间;再后来,一次比一次要花费更长的时间……”   白萧静了静,说:“也有别的办法。”   卓南身体一僵,不由自主地微微向后挪了挪身体,好半天才闷声道:“你是说……你那天做的事?”   白萧胸膛激烈起伏着,却道:“也不一定。”   他让卓南平躺在床上,闭上眼。   卓南犹豫着依言照做了。他听见窸窣的细碎声响,知道是白萧向下移去,到他腰部的位置停下了。   接着下’体重新被人握住,慢慢陷入了一个湿润的地方。黑暗中,他听见淫靡的吸’吮声和近乎放`荡的呻吟声,而后者正是从他自己口中发出来的。温暖的地方包裹着性`器,柔软粗糙的东西舔舐着柱身和龟`头,卓南的腰不停绷紧又放松,渐渐沉沦在暖热的天堂之中。这次没用多久,卓南就释放出来,大脑空白一片,静静躺了一会才缓过来,身下的床褥已经被汗水浸湿了。   他对白萧说:“阿萧,你也躺下。”   卓南并不是傻子,他知道刚才白萧对他做的是什么。他以同样的方法,回报了白萧一次。   结束后,两人脱力躺在床上。卓南忽然自嘲般笑了笑。白萧并不问他笑什么,侧着身子,在黑暗中凝视他的脸。   卓南笑过后说:“我们这样,有些过了。”   白萧并未如往日般起身离开,反而把手臂环在他腰间,轻轻说:“你累了,先休息吧。”   卓南周身充斥着一种舒适的疲惫,也不愿多想,嗯了一声,闭上眼睡了。   这一夜不知是不是休息得太好,卓南醒得比往常早些。他的神志还未完全从朦胧的睡意中脱离,隐约觉得有些热,嘴唇湿漉漉的有些发痒。   直到被一根柔软的东西撬开齿列、侵入口腔,他才骤然清醒过来。他睁开眼,不敢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。   白萧在吻他。    第12章   卓南想也不想便推开他,勉强压住喘息,心扑通扑通直跳:“干什么?睡糊涂了不成?”   白萧既不承认也不否认,一言不发地看着他。   卓南被他看得背心发凉,强笑着主动替他找了个台阶:“原来我白大哥已经有心上人了?跟我说说,刚才梦见了谁?”   白萧的神情又似失望又似解脱,终于不再盯着他的眼睛看,偏过头去看着床柱,讽道:“自欺欺人。”   卓南一噎,好半天才想出话来应对如今这种尴尬局面:“我知道,咱们中了那淫邪毒蛊后,有时举止太过亲密,一切都乱了。我有时也会觉得困惑……”   白萧语调平平地打断道:“我喜欢男人,与中蛊无关。”   卓南怔怔地跟着重复了一遍:“你喜欢男人?”虽然之前隐隐也有过此种猜测,但真的听到白萧亲口承认时,他仍觉这事万分荒谬,说什么也不敢相信,“这怎么可能!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!”   白萧平静地道:“你现在知道,也不算晚。”   卓南心乱如麻,僵硬地躺在床上不知所措,过了一会才小心问道:“那你刚才对我…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”   他听到白萧极尽讽刺地笑了一声:“你连这也看不出么?”顿了顿又道:“也对,你本来就是个迟钝的人。”   卓南用尽全力不去想他是什么意思,快速翻身坐起来,披上衣服,越过他下了床,急匆匆道:“我去找尤大夫,或许他已研制出解药,我们服下后就好了。”   他此刻只想逃离,可白萧偏偏不肯如他的愿,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,永远与他保持几步远的距离。   卓南一路上心烦意乱,始终不知要如何面对白萧。见到尤大夫的那一刻才终于松了口气,他此刻迫切需要有什么事情来分一分神。   尤大夫看到他们也很高兴,绿豆大的眼睛精光直射,高声道:“来得正好!我已经知道你们中的是什么东西了!”   卓南强打精神问道:“是什么?”   “我昨日讲了情链蛊的用处,你可还记得?”   “你说,是为让一对男女顺利怀上胎儿。”   尤大夫嘿嘿一笑:“正是。一夜一次,怎么会怀不上?这蛊原意是好的,可若其中有人并不是自愿被种下蛊虫,抵死不愿交’合,或是直接杀了另一位宿主以求解脱,这蛊岂不是成了祸害?”   卓南腹诽道,本来就是祸害,白萧与他就已经被它害惨了。不过曾听说玉郎君的发妻是被他亲手所杀,难道就是因为这个缘故?   尤大夫不知他心中所想,继续侃侃而谈:“昨夜我验过你们二人的血,你的血里面有一种东西。”指了指白萧,补充道:“他的没有。或者说曾经有,不过被杀死了。”   白萧事不关己似的听着,面上一片木然。卓南却听得一头雾水,问:“什么东西?”   “不知道谁把这种蛊改良了。情链蛊本来无解,掺了东西,就有了弱点,我便可以利用它研制解药。也许正是因为这蛊不再完美,才会意外地让你们两个男人着了道。”   卓南着急问道:“到底是什么东西,为何阿萧没有?那他身上的蛊毒也可解吗?”   尤大夫一副懒得和他多说的样子,敷衍道:“另一种蛊虫罢了。如果对对方有情,情链蛊不需要解开,另一种蛊虫就会消亡。反之,那蛊虫牵制着情链蛊,不需怀孕产子也有方法解开。你无需担心,情链蛊是一对,你这边一解,对方身体里的就至死不会再起作用。”   卓南手心里已被汗水浸得潮湿,偷眼向白萧看了一眼,见他依然没什么反应,自己更不愿意去想尤大夫话中细节,抓住最重要的信息问道:“大夫,这么说你能替我们解蛊?”   尤大夫骄傲地哼了一声:“谁让你们遇到了我包治百病尤神医,三个月后解药炼成,我包你们药到‘病’除。”   “三个月?!”卓南叫道。没想到要花这么长时间,这三个月他与白萧要如何熬过去?!   尤大夫怪道:“嚷嚷什么。我看你穿得不错,应该不会缺钱,所以才说要三个月。这已经是你出最多诊金时我能承诺的最短时间了!要是我着急赶工弄错了某味药材的剂量,出了事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?——好了,三个月后你们再来这里找我吧。也可留下你的住处给我,如果提早炼成,我找人带消息给你们就是。”   卓南欲哭无泪,犹带着一丝希望追问道:“那……这三个月里,可有药物能稍稍压制蛊毒发作?”   尤大夫已经不耐烦地往外赶人了:“快走快走,药不就在你身边么?何况人家还情愿!”   卓南手足无措地被推出院门,看了眼漠然站在身边的“药”,一种深沉的无力感袭上心头。   他和白萧还能向从前那样相处吗?   白萧又是怎么想的?   卓南头痛欲裂,苦笑着拍拍白萧的肩:“阿萧,我心里乱得很。跟我去喝一杯?”    第13章   卓南提着酒壶,连杯子也不用,仰着头只管向嘴里倾倒酒液。边喝边眯起眼来看着白萧,指指他身前动都没动过的酒杯,咣啷把喝干的酒壶往桌上一放,不满道:“你怎么不喝?”   白萧冷眼看他,皱眉道:“你要喝到什么时候?”   卓南笑着撇撇嘴,从一堆酒壶中好容易摸到一壶还满着的,拿起来又喝了一大口,抽空回道:“不知道,喝醉为止。”   “我看你已经醉了。”   “谁说的?我知道你是白萧,你祖籍凭川,你的剑长三尺三寸。如何,还觉得我醉了吗?”   这一场酒从中午喝到傍晚,再海量的人也该倒下了。白萧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,按住卓南手腕:“闹够没有?闹够了就跟我回去休息。”   卓南不甚认真地挣了下,没能挣开,忽然来了脾气,委屈道:“我怎么闹了?”   “别说话,”白萧把他拉起来,半扶半抱着,让他靠在自己身上,“你喝醉了,有话回客栈再说。”   卓南倒是有满腹的话要说,只是不知从何说起,便也借着酒意,任由白萧把自己带回了客栈。到了房间,脑袋一接触到枕头,卓南才知道自己真有些醉了,脑海中朦朦胧胧一片,上下眼皮轻轻碰了几下,就要睡去。   一个声音偏偏在这时叫醒他。   卓南揉揉醉眼,隐约看到白萧的嘴唇在动,却怎么也听不懂、看不清他在说些什么。白萧的眉头从下午到现在还没有舒展过,忽然上前一步走到床边,俯下’身靠近了他,嘴唇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。   卓南依稀明白白萧这是要亲他,迟缓笨拙地向后避开,口中含糊道:“不……”   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,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。眼帘彻底垂下前,又似乎看清了白萧脸上恼怒无奈的神情,不知怎的,心里忽然涌上一种说不清的难过滋味。好在铺天的睡意已席卷而来,瞬间把全部意识淹没在黑暗中。   醒来时看看天色,外面已黑得彻底,不见一丝光亮。卓南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,酒是醒了大半,头却比睡着前更痛了。   白萧远远坐在椅子上,一杯接一杯地喝茶,见他醒来也没说什么,只看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。想到那尴尬的发作就在眼前,卓南不由一阵心慌。   “阿萧,我们谈谈,可以吗?”他试探着问。   白萧放下茶杯,兴致缺缺地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:“你想谈什么?”   “不知道。你——没什么想说的吗?”   白萧连半点反应都欠奉,冷冰冰道:“没有。”  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过后,卓南问:“你今早说的那件事,是真的么?”   白萧理也没理他。   卓南垂着头,低声道:“对不起,这么多年……我自以为很了解你,其实却什么都不知道。我这个朋友当得实在惭愧。”   白萧闻言面色渐渐和缓下来,答了句:“是我不想你知道。”   卓南惨淡地笑了笑,“那时候你明明不愿,我还硬是要你答应和我……和我……现在想想,真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。如果早知道你喜欢男人,我说什么也不会逼你做那等事!”   白萧冷笑道:“喜欢男人又如何?我做的事就辱没了你、让你恶心了?”   卓南倒抽一口凉气,急忙解释道:“我自始至终没有一点轻侮你的意思,我是说,虽然我们那么做是为缓解蛊毒发作,但你心中必然也会不舒服。就好比把你换成个女人,还是我的朋友,如果为了解蛊做了那件事,我心里该有多么沉重……”   “你不必一次次强调你喜欢女人,”白萧的语气里有种奇异的疏远,听得卓南心惊不已,“你说我们做的事是为解蛊?那么我告诉你,从第一次起,我就知道我是在做什么,绝不仅仅是为了解蛊。我不像你,我没本事分得那么清楚。”   卓南震惊地看着他,白萧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尖利的刺,让他不知要如何回答。许久之后才说:“不管怎样,尤大夫既然说三个月后即可制成解药,我们只需再忍耐三个月时间。我想,是不是可以暂时分开,等解了这蛊,我们就不用再烦恼下去了。”   白萧慢慢站起身,嗤笑道:“说做的是你,说忍的也是你。”   他一步一步逼近卓南,擒住对方的手腕,笑意冰冷,眼神却炽热:“这次由不得你。”   卓南心知大事不好。不知是否是蛊虫感应到白萧的情绪,今夜的发作竟提前到来了。卓南强忍着下’身突如其来的热意,挣了两下,毫无意义地问了句:“你这是做什么?!”   白萧把他按在床上,好心地给出了答案:“你不反抗,就是我们做了。你反抗,就是我强`暴你。”   卓南当然反抗了。但白萧已经熟知他的弱点,仅仅是用手握住他下’身揉搓,就轻而易举地把他带入了快感的深渊。   这一次没有熄灯,卓南第一次眼睁睁地看着这件事情发生。白萧伏在他双腿之间,狠狠用嘴强`暴了他一次,头颅不停在他下’身蛹动着,浅红的嘴唇包裹着不断膨胀的性`器上下套弄。那是他的朋友,可他竟然……竟然……只想要白萧再快一些、再快一些。   尽管舒服得快要死去,卓南仍用了许久才泄出积存不多的浊液。他知道,身体里的蛊虫已渐渐不满于这种形式的纾解,叫嚣着让他们快快换成更直接的、更激烈的方式。   白萧在他射过后就停下动作,不顾自己还硬’挺着的下’身,定定看他一眼,整衣下了床。   卓南撑着身体,一只手紧紧拉住他胳膊,声音沙哑而不稳:“你究竟是什么意思?说清楚。”   白萧伸手欲拉开他的手,肌肤相触时,却忍不住在他手掌上轻轻摩挲。他终于扣住卓南五指,尽量维持着即将崩塌的平静,道:“你还要我说得如何清楚?我对你的感觉……很久之前就不再是对朋友的那种了。”    第14章   卓南怔怔道:“所以,你……亲了我。”   “更严重的事也做过,你这么快就忘了?”   卓南满脑子想的只有两个字——荒谬。他与白萧结识有近八年之久,是极要好的朋友,在此之前,白萧从来没有对他有过类似的表示。   “为什么你从来没对我说过?”惊觉手还被白萧握着,卓南心中一阵慌乱,连忙使了力抽了回来。   白萧低下头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,放纵似地笑了一笑:“说什么?说我对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?说我想把你永远留在身边,一刻也不让你离开?说我无数次想过像那天那样占有你?”   卓南猛地抬起头看向他,被他直白的话惊得心头剧震,愣愣地看着他潮红的脸,一时哑口无言。   “你没话说了? ”白萧点点头,掩去所有情绪,“那我回去了。”   “阿萧!”卓南在他转身前眼疾手快地拉住他,目光不自然地在他下’身扫了一眼,“你要折磨死自己么?”   他拉着白萧坐到床上,咬咬牙,手伸过去解白萧的裤带。   白萧闷哼一声,口中呼出一口热气,按住他的手道:“你知道这么做的意思吗?情人间才做这种事。”   “不是情人,但我不想你难受。”卓南下了床半蹲半跪在他身前,“我知道这么做太过逾越了,但也没有别的法子。昨晚,还有刚才……不是也这么做过了,你不要害羞。”   头顶传来一声压抑的低笑。卓南没有脸面抬头,双手解开他的裤子,闭上眼,张口把那庞然大物纳入口中。   口腔被填满、几乎喘不上气的滋味并不好受,那人似乎知道他的感觉,手停在他脸上,轻轻抚摸他的脸颊。卓南笨拙地一下下吞吐着,听着白萧微微带着颤意的喘息,脸烫得快烧起来。快结束时白萧推开了他,一手抓紧床柱,一手在下’身套弄几下,射了出来。   卓南从地上站起来,发现自己的腿都有些软了。再看白萧,半闭着眼,俊美的脸上薄红未消,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欢愉之中。   见卓南在看他,他便也回以一笑,声音中犹带着未褪去的情`欲:“你看什么?”   卓南总不好说是没见过他现在这种样子,支吾着掩饰道:“把衣服整理好吧,别着了凉。”   “我这模样……全因为你,”白萧随手把敞开的衣襟拢好,掩盖住自己满身狼狈,“满意了么?”   卓南没办法再否认白萧对自己有情。那情意就刻在白萧眼睛里,明明白白地展露给他看,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发现过。   卓南走近了一步,张开手臂抱了抱白萧。他们年龄尚小时,若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,再见时卓南便会拥抱他一下,后来长大成人,卓南只道他性子冷淡不爱与人亲近,便舍弃了这种过于亲密的举动。   “阿萧,我不知道是怎么得了你的青眼。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,我不能骗你。对你,我确实没有那种感情,我……我……”   白萧道:“我明白,所以我才不想让你知道,只是我没用得很,到底没能做到。”   卓南沉默了一会,才小声说:“做朋友,也可以一直陪着你。我可以一辈子不娶妻,直到你找到真心爱慕的人。待蛊毒解了之后,如果你愿意,我们就相伴着同游江湖,或是找个地方住上一段时间。”   白萧目光深沉地看着他,似在研读他的表情,半晌淡淡笑了笑:“你对谁都这样好么,如果还有人像我这般对你动情,你又要拿什么许给他?”   卓南失笑道:“阿萧,我虽有许多朋友,但像你这样的,却是多一个也没有了。”   “这话却不像什么夸奖之词。”   卓南笑道:“本来也不是。”   白萧的目光愈发幽深,喘息又染上情`欲的色彩,卓南还来不及说话,就被他按着压倒在床上。白萧的手在他腰间游走,从衣衫下摆伸进去,直接在皮肉上重重揉搓。   卓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忙按住那只手,他知道白萧想做什么,但情`欲来得突然,他也只剩下喘息的份。   他几乎已经在求饶了:“唯独这个我有些接受不了,别这样行么。”看到白萧痛苦的神情,心中一软,咬咬牙又说:“不过,你实在难过时,做了也就做了。但还是……能不这样最好。”   白萧把额头抵在他肩上,苦笑道:“怎样才算是‘实在难过’?我不知道,你告诉我。”    第15章   卓南慢慢把手臂搭在白萧背上,不知如何是好。他知道白萧不好过——在那蛊毒作用下,连他都曾起过占有白萧身体的念头,何况是原本就对他有意的白萧?虽然今夜两人已经各自发泄过一回,但欲念一起,再想压制就难了。   “算了,算了,随便你吧!”卓南轻拍着他的背,终于放弃了内心挣扎,“但你需答应我,只当是解蛊,不想其他,好吗?”   白萧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,抬起上半身,眼里含着柔和的笑意:“我只会想,阿南把自己交给我了。”   “白萧!”卓南恼火道,“你真这样想,我就要让你起来了。”又放缓了语气劝道:“你以后会遇上真心待你的人,不要在我这里泥足深陷。”   白萧不再同他分辩,坐起来,开始脱衣服。卓南不自在地转开眼,直到白萧又来解他的衣服才慌了神,推开代劳的手,自己三下五除二地脱光了衣服,拉过被子来把两个人盖住了。   白萧把他抱在怀里,与他肌肤相贴,喟叹了一声,忽然说:“上次伤了你,你也不叫疼,第二天还坐在外面,让我心疼了很久。”   卓南迅速反应过来他说的“上次”是怎么一回事,身体都僵住了,羞恼道:“你就不能少说几句。”   白萧果然不再多说,环在他腰间的手上移,扶住他后脑,对准那两片红润的薄唇吻了上去。   卓南扭着头想躲,却被按住了不能动弹,急道:“别亲了阿萧,我……唔……我不想这样。”   白萧在他唇上又轻轻舔了舔才放开。   卓南刚想把接吻的问题和他说说清楚,就见白萧把两根手指放进嘴里舔舐。他并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,没等反应过来,白萧已经掀开被子,把沾湿的手指送到他腿间,轻触那个隐秘的入口。   身体彻底展露在白萧眼前,羞耻之处又被人不时用手指戳刺着,卓南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,伸长了手臂要去够被子,口中连声道:“不,不用这样,你直接来就好!”   白萧让他枕在手臂上,把他整个人揽在怀里,另一只手不容拒绝地慢慢打开他的身体:“上次是我鲁莽了,这次不会让你疼。”   卓南微微颤抖着,异物侵入的感觉清晰又怪异,被手指摩擦过的地方无端地热痒,渴盼着更直接深入的触碰,连深处未被碰到的地方都泛起一股淫靡的痒意。卓南用手臂遮住眼睛,难为情道:“你别用手弄了,太脏了。”   白萧正慢慢在柔软紧致的甬道里探索,闻言略笑了笑:“你今日喝得太多了,回来时一身酒气,我替你洗过澡了,还换了衣服,你都没注意到么。”   卓南真不知道要谢他好心还是骂他唐突。刚要说话,忽然肠壁上某一处被手指抚过,一阵尖锐的快意顺着脊骨直冲头脑,腰间酥麻了一片,逼得他张口不停喘息。白萧接连在那地方揉按了几下,卓南唔地呻吟一声,紧紧抓住他肩膀,身体却彻底瘫软下来。   白萧含住他下唇吮吻片刻,把硬’挺贲张的性`器对准穴`口,慢慢推了进去。   卓南初时只觉一阵钝钝的麻痛在身体内炸开,接踵而至的却是无尽的快活和渴望。他不知是蛊毒作用还是自己天性淫’荡,白萧还没怎么动,被撑开的地方就觉出一阵前所未有的舒爽。他伸出手臂抱住白萧的背,顺应着本能唤道:“阿萧。”   白萧也叫着他的名字,舔吻他的唇齿,握住他的性`器替他套弄。卓南发出声声呜咽般的呻吟,大腿痉挛般发着抖,弓着身子向他身上贴来。白萧试探着在他身体里浅浅抽`插几下,见他额头上满是汗水,抬手替他擦了,在他耳边问:“舒服么?疼不疼?”   卓南也不知道自己耳廓如此敏感,被他呼出的热气一撩,一股热流直冲下腹,含住那根东西的地方也不住收缩。他不住喘息着,极快活也极难堪,把脸埋在白萧拥着他的手臂上:“别问了,不想说。”   白萧好似被他在心尖上揉了一把,心头酸软不已,不由爱怜地吻吻他额角:“疼了可以说。”   他再也不想忍耐,把卓南紧紧按在怀中,对准那个最不堪承受的弱点重重顶撞。   卓南快被他折磨死了,那根粗硬的肉物不知疲倦地在他身体里冲撞挞伐,突出的筋络摩擦着敏感的肠肉,每一下都带来无边的快意,身体里的淫痒似乎永远也止不住,只有性`器不停出入才能略作缓解。到最后所有的羞耻心都被抛到脑后,屈起腿夹在白萧腰上,一声声放`浪呻吟着,随着白萧的动作沉沦欲海。  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射出来的,只觉得性`器和后’穴同时涌起一阵强烈的酥麻感,浑身舒服到了极点,连魂魄都似飘飘然游离体外。然后股间沾染上点点异样的湿热,是白萧也终于忍耐不住,从他身体里抽出来,把股股浊液射在他臀缝和腿根。   静静歇了片刻后,身上热意渐消。卓南这才回想起方才在白萧身下种种放`荡无耻之态,心中又惭又愧,悄悄从白萧臂弯里退出来。见白萧定定看着自己,略有些心虚地解释道:“太热了!”   白萧任由他逃开,问:“你如今还愿意当我是朋友么?”   卓南仰面躺着,沉默了一会,闷闷说道:“老实说,第一次我是有些生气,你要那样,总该事先同我说一声。”   白萧忍不住微笑起来:“说一声,你就同意了?”   卓南作势要打他,见他没有躲闪的意思,悻悻收了手。   白萧拉了他两只手放回被子里,问:“以后有什么安排吗?”   卓南摇头道:“不知道。现在这样子也不便游山玩水,不如就在荀州城里租个院落,等三个月后再做打算。”   “我也住在一起么?”   “怎么,白大哥嫌我聒噪,住在一起会扰你清静?”   白萧抬手给他理了理鬓发,“我怕你介意。”   卓南感到浓浓睡意上涌,闭着眼嘟囔道:“做都做了,介意什么?”   白萧又问:“那如果我待你和以前有所不同,你介意么?”   卓南勉强睁开眼,警惕地看着他:“什么意思?”   白萧目光落在他嘴唇上,低声说:“就像这样。”他把手指插进卓南乌黑的发丝里,轻轻吻住眼前柔软的嘴唇。    第16章   卓南睁开眼,打了个哈欠。床的另一边是空的,白萧不知何时已经起来了,此时不在房中。   他心里略略放松,毕竟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朋友就睡在枕边这种事,一时半会还难以适应。   那天从客栈退房后,他们就在春荣街上租了个小院住下。因为夜里要做的那档子事,也不便招住家的仆人,只雇了个人隔三差五来打扫一遍,其余的事要靠自己动手。   院子虽小,两三间房间还是不缺的。但做完那件事、简单擦洗之后,白萧没有一点迟疑,很自然地熄灯上了床,与他并排躺着睡了。白萧不走,他是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开口赶人离开的。何况那人规规矩矩,并没有出格的举动,卓南也不好提出和他分房睡的事了。   卓南刚洗漱过,白萧便从外面回来了,手里提着纸包和瓦罐,见他过来,道了声:“早。”   卓南有些过意不去,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在小桌上,道:“明早我去买吧,你想吃什么?”   白萧随口道:“你起得来再说吧。”   卓南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他是否意有所指,免得又要不自在。与他摆好碗筷,专心吃起饭来。吃过后卓南问他:“我去城南钓鱼,你去吗?”   “不了。”白萧摇摇头。卓南想起这几天他在钻研一套剑法,也不再多劝,收拾停当便出了门往城南的溪水边去了。   这一日收获颇丰,频频有鱼儿上钩,卓南只留下新钓上来的两三条,剩下的全放回溪水里。看看日头,原来不知不觉已近中午,卓南摘下宽大的斗笠扇扇风,收好钓竿,准备动身回住处去。   身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。卓南过头去看,却是一上午没见的白萧。   “你不是说不来?这时候有些热了,我正要回去。”   白萧道:“我来看看午饭有没有鱼。”   卓南得意地捧起鱼篓向他扬了扬。白萧顺手接了过来,又捡起他放在一旁的渔具,说了声“走吧”,便转身往回走了。   卓南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他大老远走来这里,大概就是为了接自己一趟。   “阿萧!”他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,忍不住在身后叫住白萧。白萧闻言转过身看着他,等着他说话。   卓南根本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说些什么,连为什么叫住他都不知道,还好下一刻灵光一现,才不至于冷场:“我好久没和你下过棋了,一会指点我几盘?”   白萧似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想要下棋,不过还是点点头说:“也好。闲居无事,不如添些彩头,才更有乐趣。”   卓南哈地笑了:“弈棋我差你远了,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。说吧,你想从我这赢点什么?”   白萧凝视着他的眼睛,问:“你什么都肯给么?”   卓南干笑两声,知趣地不再接话了。   白萧也不强迫,只说:“赢了再说。”两人换了话题,并肩往城中走去。   卓南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运道太好,午后对弈几盘,算下来竟然是他赢得多些。   最后一盘白萧投子认输,目光从棋盘移到他脸上,淡淡道:“是你赢了。”   卓南尚自不敢相信,狐疑道:“你不会是故意让着我吧?”   白萧反问道:“我为什么要让你?”   “愿赌服输,”他一边把棋子收归棋罐,一边头也不抬地问卓南,“你想要什么?”   卓南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要向他讨什么做彩头。   白萧看他没主意的样子,微微笑了,解下腰间系着的玉佩递到他面前,“这个给你吧,出门也不曾带得什么好东西。”   人家大有相让的嫌疑,卓南也就不大好意思真赢他的东西,更何况还是随身携带的物事。白萧见他不接,站起来走到他身边,倾身替他系上。   两人挨得极近,卓南自觉近得有些过分了,刚要躲开,白萧已经把玉佩牢牢系好在他腰带上了,起身时顺势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亲。   卓南无奈极了。待要骂他,看着他的神情,又骂不出口;若什么都不说,又怕他一次次变本加厉。最后只得半开玩笑似地劝道:“忘了尤大夫说的话了?你就不怕我也动了心,那蛊毒再也解不了了。到时候你是想要和我生孩子吗?”   白萧问:“你会吗?”那声音甚至有些急切了。   “我不会,”卓南微笑道,“白大哥懂的比我多,不如你来生好了。”   白萧怔了怔,失笑出声,抬手摸了摸他头发,没再说什么了。    第17章   当晚卓南做了个噩梦。他梦见一个胖墩墩的小娃娃,穿着大红的肚兜,两只小小的脚在地上狠狠跺着。卓南走近了,那孩子扬起稚嫩的小脸,咧开嘴对他一笑:“爹,我帮你们杀虫子!”卓南还来不及吃惊,就见那孩子向他身后大喊了一声:“娘!”卓南回身一看,后面站着冷着脸的白萧。   他猛然从梦中惊醒,出了一头冷汗,连喘了几下呼吸才平复下来。   睡在身侧的白萧动了动,头靠过来一点,睡意朦胧地问:“怎么了,魇着了?”   卓南听到他的声音,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刚才诡异的梦境,刚缓和的心跳又急剧加速,用手抹了抹额头,掩饰地问道:“吵醒你了吧?”   白萧摇摇头,似乎清醒了一点:“做了什么梦,和我说一说?”   卓南哪能把实情跟他说了,含糊道:“没什么,就是梦到件奇怪的事。”   万幸白萧并没有追问,嗯了一声,说:“那就睡吧,还很早。”   卓南连忙答应下来,闭上嘴不再说话了。阖眼一动不动地躺了会,或许是刚才梦中情景打击太大了些,一时难以入睡。忽然身上一重,是白萧把自己身上盖的那床被子也压在了他的身上,接着被子边缘被人掀开,一具温热的躯体靠了过来。   这可比刚刚那场梦还要刺激几分,卓南本能地用手臂压着被子隔住两人,不让白萧贴在自己身上,微怒道:“做什么?”   白萧顺势把手搭在他那条胳膊上慢慢抚摸,声音犹带着睡意:“不做什么。”   卓南甩开他,却听他又说:“我有些冷。你不冷吗?”   这就更是谎话了,卓南分明感觉得到他身上的热度透过被子源源不断地传过来,怎么会冷?但他躺着不动,不像是故意找借口胡闹。卓南犹豫着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,手背接触到的肌肤一片滚烫,卓南才知道自己是错怪了他。想来今晚事后他只披着件单衣站在门边,等着卓南把里衣穿好,到底是着了凉。   卓南替他把被子裹紧,自己就要爬起来:“你在发热,难怪会冷。躺着不要动,我去给你煮碗姜汤祛祛寒。”   白萧按住他,把他也拉进被子里,额头与卓南抵在一起贴了一会,自己断定道:“小事而已,不必麻烦,睡醒了就好了。”   卓南看看外面天色,大概还有一个多时辰天亮,不如等天一亮就去找个大夫抓些药来煎服,现在再折腾下去反而可能会加重症状。于是也就作罢,掖好被角,嘱咐道:“那就再睡一会,你觉得不舒服就和我说。”   外面还暗着,只有昏暗的月光从窗子里透进来。卓南静静躺了片刻,渐渐又有了睡意,这时却忽然听身边人问道:“有过喜欢的人吗?”   卓南一怔,转头向他,犹疑道:“怎么忽然问起这个?”   白萧的声音有些沙哑:“睡不着了。”   卓南本不想回答,隐约却见他的眼睛正看向自己,似乎还在等着听答案,便匆匆回答道:“没有。你要喝点水吗?”   白萧摇摇头,语无伦次地低语着:“没有——也怪不得。你最是正直的一个人,别人就算喜欢你,你也不知道。”   卓南有些慌乱,也有些不忍,岔开话道:“阿萧,别说了,再休息一会吧。等早上医馆开门,我去给你请位大夫来看看。”   白萧仍是摇头,忽然张开手臂,把卓南紧紧抱住了。卓南挣了两下,他却抱得更紧,两个人胸膛贴着,腿挨着腿交缠在一起。白萧舒适地叹了叹,笑了两声,道:“寻常夫妻间,也就像我们如今这样亲密。”   卓南无奈地试着推了推他,果然纹丝不动,不禁叹道:“你都病了,还不忘拿我寻开心。”   白萧在他耳畔低沉地笑了,缓缓道:“你该庆幸我病了,不然,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些什么事来。”   卓南不服道:“我又不是打不过你。”   有一个念头同时在脑海中浮现出来:再不该做的事也都做了,还有什么好怕的,大不了……   他脸上轰然一热,艰难地在白萧怀里转了个身,背对着他把头埋在被子里,因为这个不知羞耻的念头臊得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出难堪来。    第18章   卓南心里很乱。   直到今夜他才陡然发现,自己的一些想法,已经远远超出了作为朋友的应守的底线。比如那件事,虽是为压制蛊毒发作才不得已而为之,但已经可说是大大出格了;若不坚守本心,反而对此习以为常,那更是大错特错。如今又知道了白萧对自己有意,如果他每次都半推半就、令白萧会错了意,那岂不是害了朋友?!   他本已十分自责愧疚,偏偏白萧又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,胸膛贴在他背上,勾住他的亵裤轻轻向下拉扯,在他耳边低笑道:“我改变主意了。既然你也睡不着,委屈你今晚再辛苦一次,陪我发发汗,病会好得快些。”   卓南心乱如麻,一只手拽着自己的裤子不让他得手,另一只手硬拉开他的手臂,从他怀里钻了出去,转过身来和他面对面躺着,咬牙道:“你别把我当小孩子耍。要真是为治病,莫说一次,十次八次也不在话下。你心里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。”   白萧听出他语气不似平常,便也收了笑,平淡说道:“我心里怎么想,难道你会知道?那你不妨告诉我,我想做什么?”   卓南听他话里藏针,手悄然握紧成拳,深吸口气强自镇定下来,道:“你别逼我。”他隐隐有种预感,今夜怕是不能再好好睡了,却还是做了最后尝试:“你还病着,别说话了,老实休息吧。”   白萧久久没有再出声,卓南暗自舒了口气,以为他是累了,让自己逃过一劫。可惜事与愿违,正盘算着待他睡着就悄悄出去,就听白萧缓缓开了口。语气虽稀松平常,说出的内容却让卓南心惊不已:“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,从我们第一次做下那种事起,就注定不能如你的愿再做朋友了。”   “那你要如何?”卓南等他说完,出言反问道,连自己都惊异于自己的平静,“你要我当你的情人么?我做不到。”   白萧嗤地一声笑:“你享受我的服侍,在我身下辗转呻吟,和我睡在一张床上,你难道不知道那代表什么?这些都能做到了,现在只差一个情人的虚名,你却做不到了?”   卓南没想到他会用如此口吻谈论他们之间发生的事,从床上坐起来,心中又惊又怒,止不住地发颤:“你这是在羞辱我么?”   “我……”白萧听他声音不对,自己也愣住了。   他本来难过于卓南若即若离,一面容许他靠近、一面又用“朋友”这条界限把他隔绝在外,难免心中烦乱,口不择言,把话说重了。待要道歉,却被卓南打断了:“你那时候说得对,哪有朋友间做那种事的。的确是我的错,是我先越了线,你怪我,我无话可说。”   白萧道:“你不必往自己身上揽,我记得很清楚,是我先动了手,你食髓知味,谈不上有什么错。”   卓南听他说“食髓知味”,仿佛是在说自己贪恋肉欲,才夜夜与他做那种事一般。一时耻辱难堪,更胜方才。当下不肯再在这里待下去了,摸到外衣披上,下床便走。   “你去哪里?”白萧跟着起身,在他身后问道。   卓南听他嗓音沙哑无力,想起他还病着,无声地叹了口气,回身道:“我去隔壁,你躺下睡吧。天亮了我去请大夫来。”   白萧仍站着,动了动嘴唇:“阿南,我——”   他立刻说:“我不想和你争吵,等明日`你好些了我们再谈,好吗?”他不给白萧留说话的余地,转身匆匆走了出去,掩好了门。   卓南在隔壁房间里合衣躺了一会,始终无法入睡,眼睛盯着窗户,一直看到天色发白。心里面千丝万缕,始终理不出个头绪来。好在还有事等着做,卓南胡乱揉了揉眉心,从床上爬起来,准备先去趟医馆。   打开`房门,却见白萧站在外面,神色倦怠,该是也没能睡得着。四目相对,一时间谁也没说话。   卓南定了定神,尽量若无其事地道:“你怎么起来了,好些了吗?”   白萧略点了点头,说:“我昨夜不太清醒,说了不中听的话,尽是些胡言乱语,你别放在心上。”   卓南笑道:“你我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吗?”   白萧看着他,嗯了一声,却不着痕迹地挡在房门前,阻住了他出去的路。    第19章   卓南不想在门口干站着,见他没有进来的意思,便错开身做了个请的手势,把他让进房中,问:“怎么了,有话要说?”   白萧直挺挺地站着,隔了一会,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:“我知道,这么多年,你只当我是朋友。”   卓南却仿佛听懂了,虽然很怕他还有什么未尽之辞,却也只得硬着头皮听下去。   他料得不错,白萧果然又继续说道:“……但我也想弄清楚,我究竟还有没有机会,能让你有一天也喜欢上我?”   卓南心中不忍,避重就轻地劝道:“阿萧,你别这么说。”   “你照实说。”   卓南无奈道:“你明知道我不喜欢男人。”   白萧始终看着他的眼睛,此时却忽然倾身向前,毫无征兆地吻在他唇上。卓南避之不及,被他亲了个正着,待推开时,脸都已经涨红了。白萧在他湿润的嘴唇上瞥了瞥,抬眼看他,问:“你不喜欢,为什么要脸红?”   “因为我尴尬,我恼火,我不好意思!”卓南忍无可忍道,“换成是别人这么对我,我绝对要和他动手。阿萧,你总不能因为我狠不下心来揍你,就误会我喜欢你吧?!”   白萧道:“我没这么想。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移回到他双唇上。卓南瞪了他一眼,手背在唇上一抹,恨恨放下了。   他本想和白萧约法三章,不许他再有此暧昧之举,还未来得及开口,院门却咣咣响了两声,是有人在敲门。   卓南走过去开了门。来人看见他,一脸大喜过望,欢声道:“三公子,可算让我找着了!你信里写的地址也太含糊了,我好一顿打听才找到这里!”   卓南见到他也很高兴。这人是他父亲的侍卫莫铭,性子活泼,与他素来关系不错。虽然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没出什么坏事,卓南还是问了一句:“什么事这么急?”   莫铭道:“您姨母一家正在庄里做客,庄主和夫人交代了让你回去一趟。这不,派属下接你来了。”   卓南的姨母是他母亲的亲妹妹,待他向来很是疼爱,因两家住得甚远,也有许久未曾见过了。卓南又惊又喜,忙问:“姨夫姨母身体还好吗?”   “都好!不止他们二位,您表妹沈小姐也来了,夫人特别高兴,再三留他们多住些时日呢!”莫铭别有深意地对卓南挤眉弄眼一番,卓南对他亮亮拳头,他机灵地一蹦三丈远,冲着卓南嘻嘻笑起来。   “不和你闹了,说正事!”卓南领着他跟白萧打了招呼,让他先去休息休息睡上一觉。自己又去和白萧商量,问他愿不愿意同去。   白萧道:“我留在这里。”   卓南思忖着可能是昨夜和今早的事令他不快了,劝了几次,白萧仍无和他同行的意思。卓南无法,妥协道:“那等你病好了我再动身。早上耽搁了这么久,还没有去给你请大夫。”   白萧仍然拒绝了:“不必麻烦,我已经好了。你回去吧,别让家人久等。”   卓南试了试他额上温度,皱眉道:“哪里好了!你现在不在意,等小病拖成大病,看你如何是好。”   白萧眼神软下来,道:“一副药就好了。你早点动身,否则伯父伯母要担心了。”   “那我请莫铭留在这里照顾你,也好做个伴。”   “我不习惯与生人同住,你不用管我。”   卓南劝不动他,只好压低了声音说:“如果夜里太辛苦,一定来找我。”   白萧终于笑了笑,没再多说什么了。   用过早饭后,卓南与莫铭二人踏上归程。马车驶出一小段路,卓南坐立难安地挣扎许久,终于掀开车帘,对车夫说:“停车!”   白萧见到卓南回来时,有些诧异:“你落了东西?”   卓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讨好道:“你自己哪里住的惯,还是跟我走吧,我家里至少衣食不愁,这些天酒楼餐馆的饭菜你肯定也吃腻了。”   白萧心里一软,好笑地说:“你家里亲人相聚,我去做什么。”   “就当是陪我了!”   “为何非要我跟你去,难道是怕夜里发作起来,你会忍耐不住?”   卓南又要脸热,懒得和他分辩,推着他的肩连声道:“是是是,你说什么就是什么,白大哥,快请吧!”   白萧按住他的手,注视着他的眼睛问:“你不怕我误会么?”   卓南一愣,“误会什么?”   “误会你心里其实也有我。”   卓南大感无奈,扶额道:“你希望我如何和你相处,尽管提出来,只要不令你‘误会’,我一定谨言慎行。”   白萧看着他,说:“那好吧。”    第20章   马车行得快且稳,莫铭坐在外面,和车夫聊起一路见闻,车厢外不时迸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。   因有厚重的帘子遮挡,车子内光线很暗,却温暖舒适,马车驶出一段路后,白萧便靠在软垫上睡着了。卓南百无聊赖,看着对面的白萧出神。白萧的脸偏向一侧,全然放松地睡着,五官轮廓都柔和起来,和他平时待人冷淡疏离的样子千差万别。   卓南心中忽然生出些异样的情感,那感觉却并非不好,便也不去理会,自己也靠着车壁闭上眼假寐。   不知过了几时,白萧睁开眼,坐在对面的人见他醒了,顺手把水囊递给他,问道:“好些了吗?”   白萧听出他话中关切之意,不由露出个笑容来:“已经没事了。”   卓南借着微光看他面色,似乎已经好多了,嘱他再休息一阵,掀开车帘,让莫铭进来歇歇,自己钻了出去,坐到车夫身边。   不多时,白萧也跟了出来,请车夫让出位置,自己坐下来。   卓南眉头紧皱,半劝半责道:“病还没好就出来吹冷风,真当自己是铁打的?快坐回去。”   白萧默默自他手中拿过缰绳,掌心有意无意地在他手上轻轻抚过。卓南一个失神,缰绳和马鞭就已到了白萧手里。   车里还坐着两个人,卓南怕被听出端倪来,不好直言怪他。又担心他在车外再受了凉,低声道:“你可真固执。——我还陪你进去坐?”   白萧目光在他脸上一扫而过,又转向前方看着路,微笑道:“透透气,你在这里陪我就好。”   卓南一行人回去时,卓庄主同连襟外出访友,小妹卓金正在房中与卓夫人说话。卓夫人一边拉着卓南和白萧问长问短,一边命仆人去请妹妹和外甥女过来相叙。   白萧倒有些过意不去:“夫人,不请自来,是白萧冒昧了。”   卓夫人笑吟吟道:“你这孩子就是太爱客气,南儿与你情同手足,以后便当是一家人相处,万不可生疏了。”卓南站在一旁,听她说到“情同手足”,想到自己竟和“手足”做下那种事来,着实大逆不道。一抬眼,却见自己的母亲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,目光老是在白萧和卓金身上来回打转,而卓金低着头窃笑不止,一时更为头痛了。   他正在为难要如何暗示母亲白萧和阿金不大合适,门外已有人进了来。卓南看清来人是谁,忙笑着迎上去道:“姨母,表妹,好多时日不见了!”   他姨母沈夫人是位慈蔼的女人,性格和气,一见到他便把他拉在怀里,连声道:“好孩子!”   卓夫人笑道:“好了好了,妹妹,知道你疼他,可也该让年轻人叙谈叙谈。”两位夫人对视一眼,俱都笑了。沈夫人对身边的女孩子道:“婉婷,还不快和你表哥打过招呼。”   那女孩子身着淡粉色长裙,姿容绝丽,婷婷立在沈夫人身侧,闻言抿唇一笑,对卓南点头致意:“三表哥。”   卓南也微笑回礼:“婉婷表妹,你好久没来,阿金已经在我耳边念叨过你千百遍了。”   卓金早已绕过来拉着沈婉婷的手,对卓南吐吐舌道:“三哥,你想念表姐可以直说,可不能全推到我头上!”   卓南瞪了她一眼,她也不怕,笑嘻嘻地往沈婉婷身后躲。卓南有些讪讪的,忽然想起还没有介绍白萧,就要招呼他过来。   他回过头,目光与白萧相触,只觉那两道视线凉凉地回视自己,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。卓南一怔,连要说的话也忘了。   夜深人静之际,白萧把他压在身下,沿着脖颈一路吻下去,狠狠咬在突起的锁骨上。卓南倒抽口气,浑身更是燥热难安,隐隐觉得白萧情绪不对,却听他说:“一路上归心似箭,原来是为了那位如花似玉的表妹。”   卓南万没想到他竟然在这种时候提到自己表妹,喘着粗气推开他,斥道:“胡说八道!那是……那是我妹妹!”   “你有了我这个‘哥哥’,就不要再去招惹什么‘妹妹’。”   “你……你也真是霸道!”   “霸道又如何?”白萧重新覆上去,舌尖侵入他口中,再不给他说话的机会。   结束之后,卓南趴在床上,腿还因为先前的快感微微发着抖。他背对着白萧,又歇了一会,喘息渐止,才闷声说:“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。”   白萧沉默片刻,移开环在他腰上的手臂,“不必委屈了。你不情不愿,我也不想强人所难。”   卓南猛地翻过身看着他。   白萧已阖上了眼。卓南心中气闷,转过身咬紧嘴唇,也没有再说话。    第21章   第二天早饭时,卓夫人特地嘱咐卓南:“今日天气正好,一会带你表妹和白公子去花园里转转,阿金也一起去吧。”   让他们四个坐在一起,恐怕并不是个好主意,天不知道会不会又生出事端。然而卓南看看坐在母亲身边的表妹,也只能尽量自然地笑着答应下来,又偷眼去瞧一旁的白萧。那人已经吃好了,碗碟筷子整齐摆在面前,垂着眼,不说好也不说不好。最高兴的当属卓金,卓夫人才一说完,别人还没有表示,她已经雀跃地叫起好来了。   卓南又看了白萧一眼,心中愤愤,气他昨晚胡乱猜测自己同表妹的关系,现在母亲摆明了要乱点鸳鸯谱,他却又置身事外,一点不肯帮忙解围。便也故意同他置气般地,不去理会他,只对表妹道:“婉婷,那我们走吧,你看阿金都等不及了。”   白萧终于不再无动于衷,却看都未看卓南一眼,躬身对卓夫人道:“伯母,我就不去了,有些事须出门一趟。”   他话音刚落,卓金已抢着说:“白大哥有事?我陪你一同去吧!”   卓夫人假意说了她两句,责她不懂礼貌,眼睛里却含着笑意,对白萧道:“如不嫌阿金累赘,让她跟着当个向导也好。”   卓南心中警铃大作。卓金心系白萧,他是知道的,这回又知道了白萧喜欢男人的事,为了妹子终身幸福着想,无论如何也要尽快斩断她对白萧的念想。   卓南在桌子下踢了白萧一脚,不料那人半点反应都欠奉,谢过卓夫人,先卓南一步带着卓金起身离开了。   也许是他为了卓金的事太过忧心忡忡,连沈婉婷都看出了异样,在花园的亭子里纳凉时问他道:“三表哥好像有心事,可愿跟婉婷讲讲?”   卓南正在走神,闻言想也没想,直接就把心中所虑之事说了出来:“表妹,你说怎样才能让阿金对白公子死心呢?”   沈婉婷一愣,疑惑道:“阿金与白公子郎才女貌,表哥何出此言?莫非白公子已另有所爱?”   “确是如此,我已告诉阿金了,可她根本不信,说我骗她,让我拿出证据来。这种事我哪来的什么证据?”   沈婉婷微笑道:“表哥多虑了,阿金不是不讲道理的孩子。等她回来我同她说说,她向来肯听我的话,不会一直钻牛角尖的。”顿了顿,又轻轻问道:“像白公子——和表哥这样的人才,不知喜欢上的人是什么样子的?”   卓南脸一红,连连摆手道:“阿萧的眼光其实不怎么样。我嘛,这些年在外混惯了,估计以后也是大江南北地瞎跑,我一心浪荡江湖,哪还能招惹姑娘家,那不是误了人家一生么!”   沈婉婷眼神一黯,笑了笑,岔过话题不再多问了。   卓南暗暗松了口气。   然而在把沈婉婷送回住处、自己也回到房间、却见到白萧和卓金站在院中相对着说话时,这口气免不了又提了起来。   “阿金,”卓南板起脸,“先回去,我和你白大哥有事要商量。”   送走了卓金,卓南立刻把白萧推进房间,皱眉道:“阿金不懂事,你也不懂么?她对你有好感,你……你不该放任她。”   白萧推开他的手,冷冷道:“你和沈小姐赏花品茶聊得开心,这你倒是不当回事,我和四小姐不过说了几句话,怎么就碍了你的眼了。”   卓南也说不清此刻心中的焦躁从何而来,他也不想弄清,只是怒视着白萧,厉声问: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   白萧也有些不耐,反问道:“你究竟想说什么?”   卓南心里着急,一时口不择言道:“是不是你怕我真同表妹有什么,故意利用阿金来气我?”   白萧的瞳仁猛地一缩,看向他的目光锋利得像两柄开了刃的匕首:“是,又如何?”   卓南咬牙道:“我们之间的事和别人无关。你别再招惹阿金。”   白萧的目光愈发冷下去:“你是在命令我?”   “你去和阿金说清楚,就说……就说你早有婚约在身好了,”卓南说得异常艰难,撇过头去避开他的视线,“有什么事你可以冲着我来,只要你别再让阿金有所期待。”   白萧极尽讽刺地一笑:“如果我说要你做我的情人,为了你妹妹,你也肯么?”   卓南气得想给他一拳,强自忍耐住了,也明嘲暗讽地回敬道:“如果你真那么无耻,那么好,我答应了。”   在很长时间内,白萧都没有说话。等他再开口时,卓南才发现他的声音异乎寻常地沙哑:“你真的肯么?”   他没有等卓南回答,已经上前一步,伸出手臂将卓南轻轻禁锢在怀里,在他耳边梦呓般说道:“我就当你肯了。”   他看着卓南茫然的眼睛,忽然笑了笑说:“她是你妹妹,在我心里就如同我的亲生妹妹一般。今日我已告诉过她,我很久以前就对另一个人情根深种,恐怕是回不了头了。你大可以放心。”   卓南如梦方醒,愤怒地推开他,心里大骂:这话你刚才怎么不说?!    第22章   自从那天一时头脑发昏、戏言要给白萧当情人起,卓南的日子就更难过了。   白萧彻底抛弃了往日的“矜持”,几乎时时刻刻都待在他身边,如果只有他们两人在,更是毫不吝啬地奉上一个个粘腻的亲吻。卓南每每被他吻到面红耳赤,有时视线不经意撞进他眼睛里,更是会生出一种眩晕之感,心跳顿时如雷鼓动,吓得卓南只能紧紧闭上眼,认命地由着他的舌尖在口腔里翻搅逡巡。   还有夜里的事,那还是不要提了吧,卓南简直连想都不敢回想,唯恐自己被那些羞耻和失控的回忆活活逼疯。   这人在人前却还装得一本正经,仍旧是礼数周全的模样。卓南知道爹娘都很喜欢自己这位好友,即使知道了他和卓金之间无缘,还是再三挽留他多住些时日。卓南心里叫苦不迭,再住下去,他们俩之间的事早晚要露出马脚,到时候要如何收场?   虽说白萧步步紧逼,不过卓南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。比如,以前白萧抱住他、把他整个人拥在怀里时,卓南怕自己拒绝会让他难堪,每次都任他抱着,如今却可以像这一次这样,退开一步躲开他的怀抱,然后两手一摊,无赖道:“对不住,我只懂得做朋友,还没学会怎么做情人,只好请你多体谅了。”   白萧神色如常,甚至还笑了一下,“无妨,我慢慢教你。”   卓南双臂抱在胸前,嗤笑道:“看不出来,你经验这么丰富。”   白萧并没有被他激怒,很自然地抬手替他把散落的鬓发理到耳后,随口说道:“因为我想过。很多次。”   卓南终于泄了气,苦闷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,手肘撑在桌上,掌心扶着额头,无力地说道:“这样很奇怪。”   白萧在他对面坐下,并没有问他哪里奇怪。   卓南把脸挡在手掌后面,苦笑着说:“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,比做朋友时更好吗?我总觉得……别扭得很。”   白萧静静听他说完,想了想,摇头笑了笑:“你别扭什么?还像往常那样和我相处便可。最多我答应你,对着你时尽量克制自己就是。”   卓南呻吟一声,趴在桌子上,脸上因他的话泛起熟悉的热度。   可惜的是,和睦相处的日子没能维持两天。在一次家宴上沈婉婷执杯单敬了卓南一回后,白萧就再也没有拿正眼看过他,连回住处的路上也是一语不发,脚步如飞地走在前面。   卓南尾随着他走进房间,刚关好门就忍无可忍道:“你没发现你最近总是喜怒无常么?我认识的白萧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小肚鸡肠的人?”   白萧似被他戳中痛处,厉声笑起来,反问:“你以为我想这样?你以为是谁让我变成这样?”  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,一句接一句地说下去:“卓南,你没有喜欢过谁,所以从来没有尝过嫉妒的滋味。我看着你们站在一处,恨不得挡在你们中间,让你的眼睛只看得见我,看不见别人!我也知道什么叫珠联璧合、佳偶天成,我清楚你和你表妹、或是别的姑娘在一起,都比和我厮混要合适得多,你不喜欢男人,你说过很多次了!但我就是嫉妒,我心里烧着一捧火!”   他一口气把话说完,颓然地推开目瞪口呆的卓南,隔了片刻,自嘲道:“我能拥有你,最多也就是这两三个月时间。你就当我是发疯吧,待蛊毒解了,我也就好了。”    第23章   卓南什么都没有说,只是靠近了他,把嘴唇贴了上去。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吻白萧,盲目地噙住那两片唇轻轻磨蹭,胸腔充满了一种浓烈却分辨不清的情绪。他抱住白萧,喃喃道:“你真是个蠢货。难道我的承诺就没有一点分量?我答应过你,这辈子……”   白萧一条手臂横在他背上,把他紧紧按在怀里,打断了他的话:“我知道你会陪我。可难道我要的就是那个?我总也忍不住去想,现在你没有喜欢的人,如果将来遇见了,难道我会一直困着你,不放开你么?我不能那么对你。”   卓南浑浑噩噩地听着,张张口想反驳说这种事不会发生,不过此时空口无凭,料想白萧也是不信的。只有苦笑道:“那你要我怎么做呢?阿萧,你尽管说出来。”   白萧顺着他脊背向上抚摸,五指插进他发中轻轻梳理,叹道:“什么都不需要做,是我自己的问题,你不要管我了。”   他放开卓南,背过身去,“当初我不该让你知道,抱歉。”他惨淡地笑了笑,不再多说,就要离开。   卓南在身后攥住他的手臂。   “试一试,”卓南艰难地说道,“我们试一试。”   白萧骤然转身,讶然看向他。   卓南有些不好意思,垂下眼避开他的注视。正待说几句话,外面却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,接着有人敲响了房门。卓南清清嗓子,让外面的人进来。   来人是卓夫人身边的侍女,行了礼后对卓南道:“三公子,夫人叫您过去一趟。”   卓南答应着,心里却在思量今后要如何和白萧相处。见那侍女还站在原处,不解道:“怎么了,还有事?”   侍女为难道:“夫人说,请您现在就过去。”   卓南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,点头应了下来。临走前笑着看了白萧一眼,压低声音道:“我们一会再说。”   他随着侍女来到父母的住处,父亲不在,房中只有母亲一人。他拿起茶壶给卓夫人倒了杯水,问道:“娘,什么事急着叫我来?”   卓夫人接过杯子放在小桌上,徐徐说道:“阿南,你长大了,这几年常在外游历,你爹和我虽然担心你,但万幸你一直平安无事,也懂得分寸,没做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,我们很是欣慰。”   卓南听她这话说得古怪,试探着问:“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?”   卓夫人眼里痛心之色一闪而过,摆摆手让他坐下,顿了顿,还是直言问道:“你之前同娘说,你对婉婷没有男女之情,只当她是妹妹。这件事,不会和白公子有关系吧?”   卓南头皮一麻,脑子几乎要炸开,那一瞬间所有的理智都化成丝丝细线,缠成一团乱麻。   他出了一身汗,勉力考量着他与阿萧的事母亲已经知道了多少,一边毫无力道地反驳道:“这等事,和阿萧能有什么关系?”   卓夫人深深地看着他,眼里不无失望。   “这么说,有人看到你们……过从甚密,也是诬陷你们的了?”卓夫人摇摇头,在他六神无主之际又继续发问道,“南儿,不要再妄图狡辩,如果不是真有其事,娘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来问你?你告诉娘,你与白公子之间是否已有了私情?如今你爹和你哥哥妹妹都不在,只有娘和你两个人,娘不想听你编造的谎言。”   卓南沉默着,在她面前跪了下去。事已至此,瞒亦无用,他羞愧地低下头,慢慢将如何中蛊、如何求医、如何解法原原本本同她讲了。因怕母亲迁怒于白萧,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:“阿萧本来不愿,是孩儿非缠着他……”   “你真是糊涂!”卓夫人气得一拍桌案,兀自气恼了好一会,才终于放缓了语气,“这么说,只要再等两三个月时间,你们就会没事了?”   “尤大夫素有神医之名,他的医术应该可信。”   卓夫人长舒一口气,“那么这蛊解了以后,你与白公子就再不会有此等关系了?”   卓南一愣。他已答应了要与白萧相伴交游,还说要试试更进一步,自然是无法再像从前一样相处了;他上有两位哥哥,下有一个妹妹,大哥大嫂成婚几年,已有了一双儿女,爹娘已享含饴弄孙之趣。事发突然,现在说出来恐怕会让母亲难以接受,不如以后慢慢吐露实情,求得双亲谅解。他定了定神,说:“我和阿萧只是朋友,并无其他。”   那天他浑浑噩噩,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住处的。白萧已经不在房中了,卓南差人去请他,他隔了好一会才过来。屋子里没点灯,卓南恍恍惚惚地看着他走近,一时无言。白萧也没有说话,静静等他开口。   卓南终于说:“阿萧,我可能要请你先离开一段时间了。”他把刚才去卓夫人那里的事大略说了几句,苦笑道:“娘心里有事,爹难保不会知道,不怕你笑话,他这人最是护短,我怕到时他拿你出气。我找个机会就去找你。”   “我明白,”白萧的声音异常平静,“你自己也保重。”    第24章   那之后,卓南便与白萧断了联系。白萧走前曾说仍回荀州,卓南心乱之下也未曾深想。可惜接连去了几封信,皆如石沉大海,卓南心觉有异,差了个仆人去他们在荀州租住的院落查看,仆人回来后禀报说,那院子落着锁,住在周围的邻居也说这些天一直没见有人回来过。   卓南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故,又差人去他在灵漾山的住所和凭川祖宅看过,只可惜两处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。唯有每夜的发作提醒着卓南,他尚且安然无事。   夜夜忍受蛊毒折磨,短短时间已让卓南形销骨立,卓庄主夫妇遍请名医为他诊治,始终未能稍解。他自己也知道这“病症”棘手,普通大夫医治不得,故而从一开始就没报希望,反过来还要安慰担忧的双亲。   不幸中的万幸,月余之后他便收到了尤大夫的传书,说解药已经炼制完成,因剂量可能还需调试,为防万一,叫他过来服用。   卓夫人听闻他要去荀州,有些放心不下:“不如请那位神医到庄中来,南儿,你如今……”   卓南今日气色尚可,闻言忙宽慰道:“白天不碍事的,您派两个人跟着我就是。但凡神医都有些傲气,我们硬要请他过来,也不大好。”   卓夫人无奈点点头,忽而犹豫道:“你还在打听白公子的下落?”   卓南握住茶杯的手指轻轻动了动,“我……”   卓夫人叹息一声:“那也是个好孩子。”   提到白萧,卓南心中又泛起深深的忧虑。他想立刻见到白萧,至少也要知道他身在何处、是否平安。比起各种不好的猜测,他宁肯相信白萧是因为那天他请他离开的事还在生气,所以才要故意躲得远远的。   卓南正了正身子,那一刻几乎想把真相和盘托出:“娘,我与阿萧……”   卓夫人似乎料得到他将要脱口而出的话,摸着他的脑袋,半是无奈半是妥协道:“等你好了再说吧!”   马车拐进小巷,车轮不慎硌到一颗石子,颠簸了一下才缓缓停下来。卓南惊醒过来,坐起身,正好听见车夫冲里面说道:“三公子,咱们到了!”   他揉揉惺忪的睡眼,打了个哈欠,掀开帘子下了马车。目光落到朱漆的院门上时,他的呼吸顿了一顿。   门没有锁。上次他得到的回报中说,大门是紧锁着的。   卓南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血脉中鼓动着的喜悦和渴盼,看来先回来一趟是对的。他已顾不上其他,一边推开门一边大声招呼道:“阿萧!”   他想见的人就坐在院中,身边的石凳上还坐着另一个年轻男人。   卓南这些天来无比后悔那时不经考虑就让白萧离开,在见到白萧的那一刻更是懊悔难言。白萧较他上次见到时明显清减了,身形修长,脸颊瘦削,看向他的目光无端地显得有些锐利。   卓南还在苦思要先说些什么好,另一个人已经站起身,礼貌地对他行了一礼:“兄台好。”   “这位是严公子,”白萧慢吞吞地跟着站起来,无可无不可地为两人做了介绍,“这是我的好友卓南。”   卓南忙拱手还礼,仔细地看了看严公子。那人穿了一身淡蓝色长衫,相貌清秀,自有一番谦和的气度。白萧的朋友他认识大半,这位倒还是第一次见。   寒暄过后,卓南忍不住问白萧:“你几时回来的?”   白萧执壶给严公子面前的茶杯续上茶水,水满之后才答道:“前日刚到。”   因有旁人在,卓南不好追根究底地问他在那之前去了哪里,讪讪点了点头。   白萧却忽然反问他道:“你怎么到这里来了?”   卓南不清楚关于中蛊的事严公子知道多少,但当着陌生人的面,他还做不到自如地谈论整件事,只得隐瞒下尤大夫叫他来解蛊的事,含糊道:“呃……来办点事。”   白萧没有多问,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,拍拍严公子的肩膀说:“回去吧,今日外面湿气重。”   严公子点点头,对卓南歉意一笑,起身回房间去了。   若说卓南还没有看出古怪来,那真是冤枉了他。白萧曾经说他迟钝,但其实……他也没那么迟钝的。   他的视线一直到严公子进了房间才转回来。努力忽视心中异样,强笑着打趣道:“所以,你已经找到命定之人了?”   白萧“嗯”了一声,怕他不明白似的,又加上一个字:“是。”    第25章   好友的感情有了着落,照理卓南应该说声恭喜。但这消息来得太过出乎意料,卓南一时间很难完全消化。他僵硬地站着,眼神飘飘忽忽不知道该停在哪里,好一会才终于想出个话题来给自己解围:“严公子知道蛊毒的事吗?”   白萧点点头,迟疑了一瞬,又摇了摇头。卓南被他弄糊涂了,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推测道,在这件事上,白萧可能并未把全部事情说予严公子——很有可能,他是怕严公子无法接受,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安然接受情人和旁人有过肉`体接触,即便是为了解蛊。   卓南吞咽几下,在脑中把要说的话先过了一遍,才故作镇定道:“尤大夫已经配制好解药,一切很快就都结束了。如果你想对严公子坦诚、又怕会有误会,我可以替你解释,那只是逼不得已之下的自救,并没有其他意义……”   白萧看向他的眼神愈发冰冷,沉着脸,转身一语不发地进了房间。卓南注意到他和严公子进的是同一间屋子。   离开那所僻静的小院时,卓南几乎是落荒而逃。他身上发冷,头脑一片混沌,满心只剩下一个念头:要快些解了蛊毒。至于解蛊之后要做什么,他没想过,连一点点头绪都没有。   尤大夫就在郊外的小院子里,正在给药草松土,卓南远远看到他,吩咐车夫把马车停在稍远的地方等候,自己走了过去。   尤大夫直到卓南走到跟前才抬起头,向他身后瞄了一眼,挑挑眉问:“另一位没和你一起来?”   卓南咳了声,不自在地解释道:“他还有事,不便前来。您说过我这里解了蛊,他自然也会无事,所以我来就可以了。”   “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你们之间有古怪,还好我有些个看家本领,只用了一半时间就配好了解药,”尤大夫放下手上工具,在前襟上抹净了手,从怀里摸出个小药瓶扔给卓南,“吃了吧。”   卓南接在手里,抽出瓶塞,倒出一颗绛紫色的药丸来。他把药丸送进嘴里,喉头滚动一下,吞了下去。我们没事了,阿萧也可以放心地去喜欢他喜欢的人。他这样想着,心口渐渐弥漫上来一种苦涩的钝痛,大抵是解药的作用。   除了这个,倒没有其他感觉了。   卓南静静等着解药生效,等到耐心耗尽时,才小心地问:“解药吃下去……没什么反应吗?”   尤大夫怀疑地看着他,皱眉道:“什么感觉都没有?”   他们两人面面相觑,最终还是卓南试探着说:“这药挺苦的。”   解药生效,即是要把体内蛊虫杀死,过程之艰难,服药的人不可能毫无反应。   尤大夫狐疑地让他伸过手来,将手指搭在他脉上细细查探。过了有半柱香的时间,尤大夫忽然暴跳如雷,小小的眼睛圆睁着,几乎要瞪成两颗珠子,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卓南,大骂道:“你,你你,你是要气死我吗?”   卓南不明所以地看着他。   “你要喜欢他,就不能等两个月再喜欢吗?”尤大夫骂得唾沫星子飞溅,“白费了我这么长时间的辛苦!”   卓南怔怔的,有些似懂非懂,迷茫地问:“您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   尤大夫被他气得翻起白眼,“我的确跟你提过,若是喜欢上另一宿主,体内克制情链蛊的另一种蛊虫就会消亡,我这药也就不起作用了,对吧?”   卓南低垂着眼帘,久久没有言语,尤大夫还以为自己把他骂傻了,“喂喂”唤了他几声。卓南充耳不闻,怔愣了许久才对自己低语道:“我喜欢他……”   他终于重新抬起头,压抑下诸般情绪,急着问道:“大夫,还有其他办法救治么?”   “再就没办法了,”尤大夫恨声道,挥手开始赶人,“你死或是他死,你选一个。不想选的话自去生孩子吧,神仙老子都没别的办法了!”   卓南心绪大动,目光散乱,缓缓向院门走去。他无法控制自己,脑子里不时浮现出白萧的样子,不停询问自己:我喜欢阿萧,这怎么可能呢,这怎么可能呢……阿萧已经有心上人了!  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叫:“回来!”   卓南回过身,有些不明白尤大夫为什么叫他,片刻后才反应过来,满怀愧疚地解释:“诊金我稍后差人送来,大夫不必多虑。”   尤大夫狠狠跺了跺脚,怪叫道:“我‘包治百病’尤神医一辈子的名声,可不能就这么被你们俩给毁了!”   卓南颇无奈地看着他,那还有什么办法?   尤大夫瞪着他,说:“还有一个主意,是我这些天偶然想出来的,凶险是凶险了些,也未尝不是一种法子。假死,待蛊虫脱离你身体寻找新的宿主时直接杀了!”   卓南心头一凛,断然道:“在下愿意一试。”   “你以为假死是那么容易的事?一不小心就变成真死了!你不用回去跟他商量商量?”   卓南苦笑道:“商量什么。祸本就是我惹下的,他是无辜受难,我总要承担责任。何况,他现在已有了钟情的人,不可能让这蛊毒跟着他发作一辈子吧。”   尤大夫斜眼看他,尖刻道:“万一不成,你死了,他岂不是要来找我算账?”   卓南笑道:“以防万一,我会留下书信,绝不会牵连您的,还请放心。”   尤大夫不知受了什么刺激,又开始大叫:“愚蠢!愚蠢!”   卓南不理会他,忽又想起来些事,提醒道:“如果他来问,您别告诉他解药不起作用,我不希望他平白为我担心。”   尤大夫嘴角抽动,下巴上的一撮胡须跟着一颤一颤,最后骂了一句:“愚不可及!”    第26章   卓南觉得自己在做梦。   梦中,他走过一条幽深的小径,来到一所宅院前。他推开门,远远地看见白萧一个人孤独地站在院中。他心中不由自主地流过喜悦的温流,对着那人扬声叫道:“阿萧!”   “你是谁?”白萧看他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陌生人。   “我是卓南啊,你不认识我了?”他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,隐隐有些焦急,向前迈了一大步,试图离得近些。   白萧没有动,脸上的表情也分毫不变,漠然问:“卓南是谁?”   卓南顾不上考虑这梦境的荒谬,他满心只想着唤回白萧对自己的记忆,不由疾步过去握住白萧的手,忧虑地看着他道:“我是你最好的朋友。阿萧,你这是怎么了?”   白萧对他所说的话、甚至对他整个人都兴致缺缺,淡淡说:“我已经有朋友了。”   卓南急得额上快要冒出汗来,他拦在白萧面前,开始一件件讲他们以前的事,从相识起讲到现在,连那些最不想提起的糗事都说出来了。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把这些往事记得这么清晰。   他从白天讲到日落,白萧始终像个木头人一样听着,没有做出哪怕一丁点反应。   卓南越来越绝望,却在这时忽然醒悟过来:这是个梦。   他也想起来,梦醒之后,春观百花、夏游川泽、秋日听风、冬赏雪景,余生中种种美妙之事,都有另一个人陪着白萧,白萧也不再需要自己了。   这念头一兴起,一阵剧痛立刻穿胸而来。他的胸膛有如被扯开一个口子的破烂棉袍,丝丝向外飘洒着破败的棉絮。冷风顺着破洞灌进来,令他感觉到无比的寒冷和疼痛。   疼痛最终让他醒过来。他睁开眼,朦胧的视线缓慢地找到焦点,他又花了片刻才认出眼前的人是谁,不由一阵错愕:“严公子?”才一开口,嘶哑干涩的声音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。   严公子面有喜色,小心翼翼地在他脖颈下多垫了个软枕,让他稍稍抬高头颅,又拿过床边小几上的一杯水送到他嘴边,叮嘱道:“快先别说话,你已昏迷十余天了。”   卓南啜了口水,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,浇熄了嗓子里烧着的干火。他已经想起来了,那天在尤大夫那里,他服下配方不明的药物,再之后,尤大夫精准地将一把匕首刺入他的胸膛,剩下的事他便不知道了。   卓南转动眼睛看看四周,这里是他和白萧租住的地方。大抵是尤大夫没精力看护一个半死不活的人,让人把他送到这里来了。只是阿萧怎么不在……   严公子一直在看着他,此时脸上现出些促狭的笑意,说:“卓公子在找什么人么?有人日夜为你渡气续命,现在累得在外间睡着了,我这就去叫他过来。”   卓南慌忙去拉他的衣袖,动作间牵动了未愈的伤口,疼得嘶了一声,强忍着说:“别叫他,让他好好休息吧!”   不过晚了,他们的动静已经吵醒了浅眠的人。   卓南看到白萧现在的样子时,立刻被愧疚和痛惜的情绪淹没了。这么多年来,他还从未见过白萧苍白虚弱至此地步,甚至于连自己这种刚从鬼门关脱身的人,看上去也能轻易将他推倒。   严公子低声道:“我去拿参汤过来,顺便让人知会尤神医一声。”   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卓南心中有愧,有些不敢看他。   白萧慢慢走到床边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冷笑道:“卓公子好大的本事,为了解蛊连命都可以不要。”他喑哑的声音听上去没比卓南自己好上多少。   卓南忍不住去拉他的手,嗫嚅道:“阿萧,我……”   白萧躲开了。见他还在艰难地向自己伸过手来,终于叹了一声,在床边坐下,拉过他的手放回被子里,看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:“如果你没能撑过来,你是要我立刻随你而去,还是为此受一辈子煎熬?”   “我去信向雪风确认过了,那就是尤大夫,他没有把握是不会用这种方法治疗的。”   白萧却问:“尤神医之前配制的药,为什么没能解蛊?”   卓南大惊,一边飞快地考虑他都知道了些什么,一边敷衍着回答道:“大概是他医术不精。”说完便在心里默默对尤大夫说了几声抱歉,他不想诋毁恩人的医术,只是迫不得已。   白萧哂笑道:“他若医术不精,你现在还有命在吗?”   卓南顿时语塞。白萧锐利的目光一直不放过他,似乎已经刺穿了他的灵魂,就要剜出埋藏在最深处的东西。卓南一个瑟缩,还来不及躲,白萧已经俯下’身,吻上他干裂的嘴唇。   嘴唇上的触感同样粗糙干涩,胸腔内的器官因过激的跳动而疼痛欲裂。卓南用尽全身力气才推开他,低声道:“别胡闹!”   白萧用拇指拨弄他因亲吻而红润的嘴唇,说:“这是你欠我的。”   “我何时欠你这个了?”   “你口口声声说要陪伴我一生,转头就做出不顾性命的事来。你究竟将我置于何地?你就一定要这么折磨一个喜欢你的人?”   “你疯了吗?别说这种话!”卓南惊慌地看了眼门口,生怕严公子会在这时候回来听见。脑中却充斥着因白萧这番话而起的微甜和酸楚滋味,让他在此刻无比唾弃自己。    第27章   胸前的伤口传来无法忽视的钝痛,头脑却昏昏然没有精神,卓南在陷入昏睡之前忽然想起正事,惊醒过来,紧张道:“那蛊……没有再发作过吧?”   白萧嘴角轻挑,不疾不徐地答道:“是啊,忽然间没有了那种夜夜销魂的滋味,一时还有些不习惯。”   卓南没料到他竟说得如此暧昧,登时大窘,瞪了他一眼,不满道:“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么饶舌。”   “以前是不能说。”   “现在怎么就能了?”   白萧轻描淡写道:“现在你不是喜欢我吗?”   卓南浑身一颤,避开他的注视,底气不足地反驳道:“你不要胡说。是不是尤大夫跟你说的?他的药没有效果,便怪到我头上,你可不要轻信。”尤大夫,对不起,您的医术举世无双,我只是没有办法。   谢天谢地,严公子就在这时用托盘盛着两盅汤药回来了。   卓南挣扎着要坐起来,白萧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回去,皱眉道:“别动。你的身体还很虚弱,喝了药再睡一会。”拿过汤盅和汤匙,看动作就要一勺勺喂给卓南。   卓南看着他清瘦的面颊,心中疼痛不已,哪还肯要他做这等事,忙道:“我自己可以。你和严公子也去休息吧,这些天连累你们为我`操劳了。阿萧,大恩不言谢。”   白萧淡淡道:“谢礼还是要收的。”说罢执意把一匙汤药送到卓南唇边,两人一时僵持不下。   严公子噗嗤一笑,把汤盅接过来,摇摇头道:“你们两个也不要争了,我来照顾卓公子正好。白萧去隔壁好好休息一阵子,如果之后又需运功护住卓公子心脉,我一介书生是帮不上忙的,只能由你出力,你这样子若再不好生休养,恐怕就帮不了卓公子了。”   卓南见有人帮忙,立刻在旁拾柴添火道:“你在这里,我没办法安心睡下。我睡醒了一定叫你。”   白萧皱眉看了他好一会,终于起身拿了另一碗药离开了。   屋中只剩下卓南和严公子两人。卓南想到严公子这些天来对他尽心照顾,他却还在跟白萧纠缠不清,几乎要被愧疚的情绪压得喘不过气来:“严公子,快请回去歇息吧,卓南承你照看,着实感激不尽,如今我已好了,不需……”   严公子不为所动,微笑着把一勺药喂到他嘴边。卓南与白萧还能辩上几句,拿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,硬是被他一口口把盅里的药汤喂下。他把空碗放在小几上,细心替卓南拭去嘴角沾染的药汁。卓南很是不好意思,又不好强躲,只能低低道了声谢。忽听他问道:“卓公子,你觉得白萧这个人如何?”   卓南勉强笑了笑,压下心头酸涩,徐徐说道:“严公子不必客气,还是叫我卓南吧。阿萧这个人,面上冷淡,对在意的人——我是说……亲人、朋友、还有你,却愿意倾其所有。我并非因为是他的朋友才刻意说他的好话,他不是完人,但在我所接触过的所有人中,他是最好的之一。”他顿了顿,深吸一口气,又说:“严公子,你也一样好,阿萧能遇见你,是他的幸运。”   严公子眼里笑意盈盈,挑挑眉道:“嗯,他的确很幸运,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帮那样的忙的。”   卓南听不懂他在说什么。是说不是谁都会帮忙照顾情人重伤昏迷的朋友吗?可依卓南对他的看法,严公子并不是会计较这些事的人。   严公子不卖关子,直接为他解了惑:“他对一个人神魂颠倒,那个人永远只把他当做朋友,却在知道他的心意之后,肯终生陪伴他左右,甚至尝试接受他的感情。他舍不得那个人做出这样的牺牲,可他也知道那个人有多固执。所以他找到了我,希望我能扮演他的情人,让那个人放下心来,过自己的生活。为求逼真,他还催着我早早过来布置,只等那个人上当。”说到这里,他对着卓南眨眨眼笑了,“这么荒唐的事我本来也不想答应,可谁让我早年欠他个人情呢。”   卓南笑不出来。他想骂白萧怎能如此幼稚,更想骂自己怎能如此愚蠢,竟然连问都未问就被他骗过。眼前渐渐蒙上一层水雾,卓南偏过头掩饰着,声音近乎哽咽:“那个人不值得他如此费心的。”   严公子柔声道:“值得的。那个人也肯为了他赌上性命。”   他像位兄长一样拍拍卓南的头,说:“别错过他。别看他现在春风得意,你昏迷时他却也受了无尽苦楚。他虽然没说过,但我知道他痛恨自己故意令你误会,才让你冲动之下做了那个决定,他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了。”见卓南面露悔恨,严公子的笑容重新变得轻松,调侃道:“别错过他,而且你刚才不是说了,他是最好的。”    第28章   这一觉好睡,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,他睡了将近一日。白萧就坐在床边,手在被子里握着他的一只手,也不知静静看了他多久。见他醒来,手指慢慢收紧,俯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。卓南微仰着头接受了他的亲吻,唇上的触感很温柔,浓烈的日光被白萧挡在身后,他感觉说不出的宁静和亲昵。好像他们已经这样吻过千百遍似的。   终于恋恋不舍地分开后,卓南用自由着的另一只手揉揉眼睛,打了个哈欠,说:“你都另有喜欢的人了,这么做不合适吧?”   他说这话时,脸上微微笑着,没有丝毫痛苦或不快。白萧心知他已经知道了实情,也不说破,故意板着脸道:“那又如何?我就不值得你试着争取一下吗?”   卓南苦恼道:“要怎么争取?”   “至少要主动些。”   卓南点点头表示受教,用手肘撑着上半身试图半坐起来。胸前的伤口仍旧刺痛,不过并不严重,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灵丹妙药,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快。他微张着嘴唇,慢慢向白萧凑过去,白萧似有所感,也低下头靠近了他。   卓南一直绷着脸,在嘴唇接触到白萧之前,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。这一笑就如打开了开关,偷笑变成了大笑,想停下就难了。胸口激烈的起伏牵动了伤处,疼得要命,可他还是止不住笑个不停。   他心中是欢喜的,但想到要去亲吻最好的朋友,又禁不住觉得有点别扭和难为情,他们都这么熟了,一次接一次地亲吻也太肉麻了些。不过没关系,这种事总是一回生二回熟嘛。   白萧冷着脸看着他笑。?_?   卓南笑够了才躺回去,也看着他,十分无辜地说道:“白大哥,光天化日的,我又是个伤患,就不要欺负人了吧。”   白萧不能拿他怎么样,又气不过,只好自己把他献了一半的吻取走了。这一次丝毫不留情面,直把卓南吻得气喘吁吁才放过他。他掐着卓南泛红的脸颊,恼恨道:“我不过年长你两个月,这声‘白大哥’,你叫得倒是顺口得很!”   “不是随便叫的,”卓南按住他蹂躏自己的手,五指插进去与他交握,“你疼我,我都知道。”   白萧怔了怔:“你知道,还让我等这么久?”   卓南挑眉笑道:“我只当是哥哥疼爱弟弟,谁知道哥哥竟然如此不怀好意?”   白萧看着他的目光十分危险,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:“你还伤着,我不会对你怎么样,你大可以多逞逞口舌之快。等你痊愈,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不怀好意。”   卓南却不怕他,笑着挪动身体向里让了让,示意他上来。白萧小心地在他身边躺下来,轻轻拥住他。卓南看看他苍白的脸色,不禁叹了口气:“你还说我,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,比我还像受了重伤。我心里难过得很。”   白萧把他抱紧了些,声音喑哑道:“那你就别再折腾我了。”   卓南小声说:“我再不敢了。”他捧着白萧的脸,浅浅亲了他的嘴唇一下。   嗯,一回生二回熟。   毕竟差点丢了性命,这一场伤病足足让卓南在床上躺了两个月。他瞒着家里,只捎信回去说解药还需要继续调制。期间卓南的大哥来过一趟,什么也没说,默默把他们的衣食起居打点妥帖。他回去后不久,卓南就收到了家里的来信,说他大病初愈不能再在外面吃苦,身体好些了就回家静养——如果白公子愿意一起过来做客,家里也时时都欢迎的。   他忐忑地带着白萧回到家中,父母和兄长对他们的关系只字未提,不过看到他和白萧早晚出入同一间房间时,也没有皱过眉头就是了。只有小妹冲他撒娇埋怨:“三哥,原来你就是白大哥的心上人,怎么不早点告诉我,难道怕我跟你抢吗!”卓南挠挠头,窘得无言以对。   待身体完全康复,卓南心思活动,禀明父母后又拉着白萧外出游历。白萧寸步不离地随着他,无论他说去哪里都别无二话。   卓南打趣他:“总跟着我,那你其他情人怎么办,要不要我帮你把严公子再请过来?”   白萧按住他后脑,注视着他,一本正经地回答:“我心中所慕,只有卓三公子一人,难道你不知道?”   卓南笑嘻嘻道:“不知道,不知道,我为何一定要知道?”   “那回房去,我再好好告诉你一遍。”   卓南呻吟道:“别来了!”眼睛一转,提议道:“我们去涣水,好不好?之前说好了要去,一直耽搁到今天。”   “嗯,不过要先去凭川一趟。”   “你家里有事?”   “喜事,”白萧说,“家主得了姻缘,要拜祭祖宗。”   卓南笑着抱住他,在他耳边吹风:“娘子,你是要为夫的陪你回门吗?”   白萧瞥他一眼,淡淡道:“你有力气走,就是我回门。被我抱着,就是你过门。”   卓南大笑着要逃,却被他拦腰抱住,禁锢在手臂间。那人温柔地凝视着他,眼里的深情沉如碧海。   卓南回抱住他,把头埋在他肩膀上。闭上眼,放任自己沉溺在那片海洋之中。   <END>   终于完结了!打上END的感觉真的炒鸡爽啊!   几个月没动过笔了,所以开了个小短篇找找感觉。这篇文没啥情节,只想写写两个年轻人,二十出头的年纪,大体上无忧无虑,只是有一点爱情方面的小烦恼。至于在历练中成熟,那是以后的事,在这篇里只要轻轻松松谈谈恋爱就好了?????唯一的遗憾是,这本来是个肉梗的……   开坑时就确定了这是篇三万字的小短文,虽然更新龟速,中间还断更了,但毕竟还是填完了,我坚信只要不坑就是进步(。 谢谢留言的小伙伴们,你们的脑洞经常为我打开新世界的大门。谢谢所有看完这个小故事的姑娘们,有人在看我就超开心的!有缘我们下个坑再见!︶ε╰?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fishfishfish06】整理  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!